“那絲絛婢子遺失了,並不知丟到了哪裏,請官家和聖人明鑒。”劉娥重複道。
“狡辯!你找出這樣的借口,以為會有人信你麼?這麼說來,豈非所有的證物都不能用了?大可都說是自己遺落了,被人拿去栽贓了!”郭皇後冷冷道。
趙恒皺眉道,“聖人,你太激動了。”又轉向劉娥問道,“你說這絲絛遺失了,可有人證?”
“婢子身邊的其他宮人都能證實,因婢子曾經找過。”劉娥道。
郭皇後聽到這裏,忍不住又道,“那些人皆是你的婢女,自然會順著你的話說!”
這話便有些無理取鬧的意思了,趙恒冷聲道,“皇後!倘若你隻是對她不滿,想發泄的話,那朕看這件事也不必查了!”
“官家!”郭皇後難以置信的看著趙恒,幾乎有些悲憤的道,“證據確鑿,莫非官家還想包庇她不成?官家,祐兒是官家的孩子啊,他才九歲,那麼聰明那麼懂事的孩子,官家莫非要包庇害死他的人不成?!”
“證據確鑿?朕隻瞧見了皇後你在無理取鬧!你心裏已經認定了這是是劉娥所為,便什麼都聽不進去。如此還能查出什麼來?倘若事情不是她做的,你豈不是放走了真正的凶手,你這麼做,就對得起祐兒了嗎?”
郭皇後被他這麼一說,倒是醒過神來了。她自己是浸淫在這種鬥爭之中的老手,所見所聞的不知多少,自然立刻就猜到了,自己陷入了對方製造出來的假象中。
對方先是製造出好幾個線索,再一個個切斷,最後剩下的,便隻有那護手和絲絛兩個證據。
宮裏的事情,都是她管著的,那護手壞了,卻沒被發現,自然是她的失職。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承認是自己的粗心大意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這件事太過殘忍。所以她勢必要將視線集中在絲絛上。
那絲絛偏偏還是劉娥的。劉娥是她的心病,有心人一定能夠查出來,如此隻要她堅定劉娥是凶手,抓住她不放,將這件事鬧得天翻地覆,最後凶手便能蒙混過關了!
想通了這一點,郭皇後不由冷汗涔涔。
有這樣一個高人呆在宮中,她竟然從來不曾發現。枉費她以為自己將皇宮控製得嚴嚴實實,還為此洋洋得意。如今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而且對方算計人心的本事,才真正是叫人汗濕衣衫,不寒而栗。
這樣的敵人躲在暗處,實在是太過讓人心驚。不將她找出來,郭皇後覺得自己怕是過不了一天的安生日子。
“官家說的是,是臣妾失儀了。”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便立刻冷靜下來。
趙恒看了劉娥一眼,這才道,“不妨,你也是報仇心切。對方這般喪心病狂,簡直防不勝防。朕心裏也是不安的很,還是早些將凶手找出來才是。”
郭皇後恢複了理智,便立時派人下去查那扶手到底是怎麼回事。禦花園中的東西,都有專人看管和維護的,沒道理壞了還沒人發現。必定是有人在其中搗鬼!
誰知下去的人沒一會兒便回來了,原來那個負責巡視那一段地方的人,今兒忽然腹瀉不止,到現在還躺在床上呢!聽說是昨兒喝多了大廚房的湯。
可是大廚房的湯吃不掉的,都會倒掉,這時候再要去查,已經是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有一條線索中斷,眾人這才意識到對方的厲害之處,竟能將這些時間,把握得分毫不差,最後查無可查。
事情暫時僵持住了,找不到更多的線索,眾人也隻好散去。
回到福寧宮,劉娥隻覺得頭疼不止,也沒有理會趙恒,自顧自的去睡了。
趙祐死了,但她心裏,卻不僅沒有高興,反而是一片茫然。雖然曾經對趙恒說過,郭氏和趙祐在一日,她便一日不進宮的話,但劉娥自己心裏,是從沒想過他們會不在的那一天的。
在她的想法裏,郭氏是皇後,趙祐是太子,他們和趙恒,才是明麵上的一家人。
而她自己,不過是在趙恒還惦記著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罷了,倘若有一日他厭了煩了,隻求他看在曾經相戀一場的份上,許自己離開這裏,找個地方,靜靜的孤獨終老。
所以她什麼都不在意。因為她沒想過要名分,要地位,所以也不必巴結,也不必害怕,她可以恣意的活著。
可是現在,趙祐沒了。劉娥有些茫然,她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模樣,好像很多事情,並不是人力能夠控製的,這世上,每一日都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