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趙祐的喪事才剛剛過去,趙恒甚至還沒有能夠騰出手來應付皇太後,半個月之後,曹修媛才剛出生不到兩個月的皇子,便也跟著夭折了。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皇太後下的手,但是所有人都懷疑是她了。之後的調查也證實了這一點,因為在皇太後給小皇子的乳母準備的吃食之中,發現了讓人虛弱的藥物。那藥量對大人來說無妨,但嬰兒自然是承受不住的。
這個消息推翻了他們原本的假設。畢竟曹修媛和皇太後走得那麼近,如果皇太後為了權力,想要選一個人來扶持的話,這個小皇子便是個很好的人選。皇太後怎會對他動手?
趙恒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憤怒來形容了,若不是劉娥等人攔著,隻怕他立時便能去萬安殿將皇太後掐死。
那畢竟是太後,若是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出了事,也不好對別人交代。劉娥見趙恒實在不是能冷靜下來的樣子,便主動提出去萬安殿和皇太後交涉。
雖然在宮裏住了四年多,但實際上,劉娥去過的地方並不多。一來是她的身份不合適到處走,二來……後宮畢竟是趙恒名正言順的女人所住的地方,她並不願意看見。
所以這是她第一次來萬安殿。萬安殿在皇宮以北,很清靜的地方,此時又是秋天,無端的添了幾分蕭殺。
皇太後似乎早就料到了有人會來,見了她,甚至還笑著請她喝茶,道,“沒料到來的是你。”
劉娥在她對麵坐下,動作自然的捧起茶杯。
皇太後打量著她,良久點頭道,“果然是個美人,怪道官家肯為了費這些心思。”
“說起來,婢子和娘娘這還是頭一回見罷?不曾想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劉娥也道。其實現在想來,皇太後對她這一生,影響不可謂不大。若非當初皇太後插手,她和趙恒之間,未必會走到如今。
“我也沒想到,你竟是個有手段的,能讓官家心心念念到如今。”皇太後臉上露出一抹愁思,“倘若早知道是這樣,當初該當將你留下的。”
“婢子留不留下,似乎不是太後娘娘說了算的。”劉娥淡淡道。
皇太後似乎毫不在意她的無禮,“我想你心裏,大約是對我怨恨的。不過其實你細想想,我當初所作所為,未必真是害你。倘若你不曾經曆那些事,如今安安穩穩的在宮裏,也不過是和其他嬪妃一般罷了。”她幽幽道,“君王無情,我比你更知道。”
劉娥原是笑著的,這時卻神色一冷,“縱是如此,我也不會多謝你。”
“你瞧,你如今說話多麼硬氣?不過是仗著官家寵愛你罷了。不然,憑你的身份,連我這萬安殿的門都進不來。你如今有了帝王恩寵,將來還會有權勢地位,難道還不滿足?”皇太後道。
劉娥被她的話氣笑了,“太後娘娘所思所想,便一直都是這般麼?你以為為別人好,便能理直氣壯?”
她二十年的光陰蹉跎,原來在他人的眼中,竟還是十分值得的不成?
“我所做的,自然都是為別人好。我知道你今日來,想問什麼,但你捫心自問,那兩個孩子死了,你心裏就不歡喜?你就願意看到別人的孩子,得了官家的重視,將來成為這天下之主?你就不想讓郭氏也嚐嚐失去自己的孩子,究竟是個什麼滋味?”皇太後慢條斯理的道。
她的聲音和話語都帶著誘惑力,對劉娥來說,卻沒什麼用處。
她已經不是小姑娘了,不會被別人隨意的幾句話便挑動,“婢子心裏怎麼想,就不勞太後娘娘操心了。婢子隻是有些不明白,太後娘娘如今的身份地位,何必費這些心思?”
皇太後似乎也並不很在乎沒能說動她,笑道,“我的心思,你卻不必知道。我動手的那一日,便早知會有這一天了。回去告訴官家,白綾毒酒,我都等著。”
或許是她的姿態是在太過坦然,讓劉娥心裏禁不住的好奇起來。每個人做事,都必定是有緣故的,以皇太後之尊,去做那些本不必做的事情,實在令人不得不好奇其中的緣由。
“太後娘娘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她問道。
“什麼樣的結局,其實都是一樣的。”皇太後看了她一眼,眯著眼睛道,“求而不得,你自然是不懂的。”
劉娥眸光一閃,腦中一個念頭,如同閃電一般掠過,她有些不敢置信,但……那卻是最說得通的。她咬了咬唇,低聲道,“婢子聽官家說,他登基之時,娘娘也曾出了不少力。原本官家心裏是有氣的,但楚王殿下勸他說,娘娘乃是先帝所立的皇後,不宜計較,這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