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楊才人拿出來的,是一整套的提花首飾盒子,顯得精致可愛,讓人愛不釋手。
“姐姐見笑了,妹妹的手藝有限,那些繁難的花樣,實在做不來,隻好弄了這個提花的。”楊才人笑道。
劉娥感歎道,“早知道妹妹心靈手巧,卻不知竟巧到了這樣的地步!”
倘若楊才人這份心思,用來討好上進,如今怕不止是個才人。她肯為自己花費這樣的心思,可見真情。
“妹妹算不得心靈手巧,不過是年幼時家祖母酷愛這竹絲扣瓷,為討她老人家歡心,這才勉強學著做罷了。也是好多年不曾動手,還怕姐姐看了嫌棄呢。”楊才人道。
劉娥手握著那小盒子不放,卻又犯難起來,“妹妹送了這個給我,我竟不知該拿什麼回禮好了。”
“姐姐不必費這個心思,我做這個,也不過是閑著無事罷了。姐姐喜歡,日後得空了再做就是。本就是送給姐姐的東西,拿了回禮,成了什麼了?”楊才人忙道。
劉娥佯作不悅的道,“你給我賀禮是應當的,你也晉了才人,難道我送些東西,就不是應當的麼?”
楊才人聞言收了笑,微微低了頭,低聲道,“妹妹這個才人怎麼來的,恐怕宮裏有眼睛的人都能瞧明白了。姐姐快別說這樣的話,倒是讓我羞都羞死了。”
她說出這樣的話,劉娥隻得歎息道,“你也是太過小心了。既如此,我前兒做了兩個荷包,都送你罷!”
楊才人這才露出笑臉,道,“今兒來,是有話要和姐姐說的。”
待劉娥將人都打發了出去,她才道,“聖人和曹娘子自從兩位皇子沒了之後,便不大出來見人。聖人更是連我們這些人的請安都免了。每每都隻叫我們在門外行個禮。隻是此番姐姐初來乍到,聽聞玉宸殿和金華殿都有了動靜,姐姐去請安時恐怕不會好過。”
“這個我早有預料的。不過我也不懼什麼,我位分雖低,但有眼色的人,大約也能知道避諱,倘若不知道的,也根本不必理會。至於皇後和曹修媛,”劉娥咬著唇道,“我多忍讓些罷了。”
“姐姐能看透,我就放心了。我倒是忘了,姐姐看這些比我更通透些。”楊才人道。
劉娥微微搖頭,哪裏是通透了?不過是走到這一步,不想忍讓也不成了。
何況趙恒還特地叫了張順子來交代自己,她更不願叫他為難。
不過楊才人一片關懷之意,她已經收到了,心頭倒是好過些了。這宮裏,也不盡然都是仇人的。
當晚趙恒是歇在劉娥這裏的,但關於此事,她一個字都不曾提過。
從前她是宮女,大可用這個身份,逃開和郭皇後的對峙,而趙恒也能包庇她。可是現在,她是嬪妃,原就該在皇後跟前立規矩的,這話拿出去,到哪裏說都是有道理的,她便隻能依靠自己了。
第二日劉娥一大早便起身了,沐浴熏香,又讓飛雪用心的化了妝,梳了發,這才早早來到玉宸殿門口等候。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淡紫色的宮裝,頭上簪著藍色的珠釵,似一朵嫋嫋婷婷的芙蓉花。
周圍不曾見過她的嬪妃們,都聚在一處竊竊私語,至於知道她身份的,也都眼觀鼻鼻觀心,隻做看不見。
時辰到,便有宮人出來宣她們進去。劉娥走在隊伍的最末,動作標準,姿態恭敬。然而郭皇後一眼瞧見她的打扮,便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論語中便說了,“惡紫之奪朱也”,劉娥偏偏在第一日見她的時候穿這個顏色,可見其心可誅!
隨著眾人請過安之後,劉娥又單獨給郭皇後行了個禮,“婢妾劉氏,給聖人請安。”
方才不曾注意到劉娥衣裳顏色的眾人,此刻將她和一身朱紅的皇後放在一起比較,便都心頭有數了。
楊才人在一旁麵露急色,昨日劉娥說心裏有數,她還以為她會容忍,卻不料她竟敢這般挑釁。
“劉美人這身衣裳倒是鮮亮,襯得整個人都年輕了。”郭皇後喝了一杯茶,這才淡淡道。
劉娥臉上仍帶著笑,仿佛跪在地上對自己的膝蓋毫無影響,“比不得聖人端莊。”
郭皇後想要用年紀壓住她,她卻偏要嘲笑郭皇後這一身皇後常服太過老氣,比自己更甚。
事實上,不僅僅是因為服飾老氣,郭皇後自從趙祐病逝之後,心情鬱結,身體也不大好。遭逢大變,整日裏愁容滿麵,又疏於保養,容顏實在是比不得春風得意的劉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