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沉浸在悲痛之中,倒是不曾注意到她的疏遠,隻是覺得滿腔的痛苦憂慮無法排遣,又沒個人能說。再者,他心中更深一層的憂慮,是自己至今無子,將來大統該如何承繼?
如果能有自己的孩子,趙恒自然是不願意過繼宗室子弟的。可是他子嗣向來單薄,誰知將來到底會如何?
最後,他的這種擔憂,從對繼承人的擔憂,轉到了國家安定的擔憂。畢竟繼承人一日不定,朝堂上都有些人心惶惶。長此以往,對大宋來說,並非是好事。
趙恒的這種擔憂實在太過明顯,便漸漸的被身邊親近的大臣查知。
參政知事王欽若得知趙恒對江山社稷的擔憂,便對趙恒道,“自古帝王不世之基業,未有過於開疆拓土者也!幽雲之地陷於胡虜已有幾十載,北地子民莫不翹首以盼,萬歲下令,重兵再進幽薊,踏平燕幽之地,此功可與太祖太宗並稱!”
但趙恒此刻怎會有心情打仗,他道,“河朔生靈,始得休息,聯又何忍複驅於死地?除此之外,卿可有什麼更好的法子?”實際上,就算趙恒當真冒險發動一場對遼之戰,卻也未必能達到目的。
所以非是他不願意發動對遼之戰,實是不能也。
王欽若便道,“自秦政以來,僅有四位帝王(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唐明皇)曾封禪泰山。官家可效防古人,封禪泰山,此為不世之大功業也!”
趙恒對此十分心動,但又不無憂慮地說:“封禪泰山,固然是不世功業,可據古籍記載,封禪之帝,都得是天降祥瑞,而後行封禪之事!而我朝,現在也是五穀豐登,國泰民安,但並無特別之天瑞以應之!”
王欽若知道趙恒心中有了封禪的意思,便道,“古有‘河出圖,洛出書’,何曾當真乃仙人所為?不過是聖人用以教化民眾罷了。臣竊以為,曆代封禪所謂的天瑞,多人力為之!”
聽了王欽若的話,宋真宗沉思了好一會兒說,“如行封禪之事,恐怕王子明不會同意。”
大宋朝宰相稱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了平衡朝政,異論相攪,通常由兩到三位大臣擔任。但這其中,必定有一位領頭,是為首相。而王旦王子明便是如今的首相,倘若得到他的支持,自然事半功倍。
果然王旦得知此事之後,反對封禪。認為人君不可貪此虛名,而勞民傷財!
趙恒如今滿心都是封禪,竟賞賜了王旦一壇珍珠,並對他道,“朕有一壇好酒,卿可與妻兒共飲之!”
察覺到趙恒封禪的意願十分強烈,不可更改,王旦也隻得勉強答應此事。
景德四年十一月,天降瑞雪。趙恒下令於崇文殿大宴群臣。他作了一首《瑞雪詩》,令群臣和之。
景德五年正月初三日,天書降與左承天門之上。
正月初五日,趙恒召集大臣,宣布皇城司與承天門屋南角,發現一黃色包裹,乃是自己先前做夢所夢到過的神仙口中的天書。
次日群臣入賀,宋真宗於崇文殿賜宴。改元大中祥符。並令吏部尚書張齊賢等,將神人降天書事件奏告天地、宗廟,及京城各大寺院。幾個月之後,全大宋的臣民都知道了天書事件。
大祥符元年三月,兗州呂良等千二百八十七人上書,要求皇帝封禪泰山。
趙恒召見了這些人,卻道,“封禪大事,曆代帝王都不敢輕言封禪,卿等忠心可嘉,但所議之事,日後再說。”
呂良等人便再三道,“國家受天命五十年,已經至太平;令天降祥瑞,應有皇帝告成於泰山,上可以報天地,下可以應民心!”
戲演到這裏,已經差不多該收場了。十幾天之後,宰相王旦親自帶領二萬四千餘人,在皇宮門前跪請趙恒封禪。朝臣也紛紛上表,但趙恒仍是推辭了五次之後,才勉強答應下來。
大中祥符元年十月,趙恒封禪泰山,聲勢浩大。
“天書”被載以玉輅,在前開路;王旦等一般文武百官隨從;還有一大批供役人員,組成了浩浩蕩蕩的隊伍,曆時十七天始到達泰山。在山下齋戒三日,始行登山。
按照事先擬定的禮注,在山上完成了祭天大典後,第二天又下到社首山行了祭地禮。
趙恒改乾封縣為奉符縣,封泰山神為“天齊仁聖帝”,封泰山女神為“天仙玉女碧霞元君”,在泰山頂唐摩崖東側刻《謝天書述二聖功德銘》。
這次“東封”,包括到曲阜祭孔在內,前後共計四十七日。而趙恒也是曆史上最後一位封禪泰山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