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掏出銀錢,在磚頭中間畫線,然後沾碗中漿汁移線塗抹,幹後再塗,如是十數次後,把磚頭擱空,道:
“如今我在磚頭上塗了胡蔥和地榆漿,土目老爺可以一掌砍下去,看看如何?”
陶土目道:“如此當真能把磚頭折斷?”
“還請土目老爺試一試才知!”
陶土目果然撈開袖子,掌做刀狀,使力劈下,隻聽“哢嚓!”一下,那青磚果然應聲而斷,齊齊整整。
“啊!果然如此,在下對張老爺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陶土目臉上放光,道:“如今我又學了一招,真是謝謝您了。”
張朋良笑道:“戲班子的把戲其實不是硬功夫,不知自古以來多少人被他們蒙騙啊!”
兩個人因此又感歎了一番。又喝了一碗酒,張朋良笑道:“如是土目老爺有興趣,不妨自己沾漿塗磚頭試一試。”
陶土目酒已八分,開始醉眼朦朧了,沾了碗裏的漿糊一個磚頭一個磚頭的認認真真的塗了起來。
這時候,正在朝磚頭塗漿糊的陶土目根本不知張朋良已悄悄退到屋外,自己隻管嘮嘮叨叨,沒有了張朋良的說話聲,居然一點也不察覺。
到了子時,一條提著砍刀的蒙麵人影已從大路奔來,到了張府圍牆下,左右環顧一番,見冷冷清清一條街道,逐將砍刀插於後背,兩手排開,整個身子帖到牆上去,做壁虎狀,扭動腰肢,慢慢帖著牆壁朝上遊走,傾刻之間就到了圍牆頂上。
蒙麵人正準備翻牆跳入,就聽見大路那邊有“劈劈啪啪”的腳步聲朝牆壁下趕來,而且舉著許多火把,呼道:“抓住他!別放走了盜賊!”
圍牆上的人吃了一驚,見火把已到牆下,那些人手裏舉著紅纓槍、梭杆、弓箭,還有火銃,一瞬間,弓箭如雨,火銃噴火,砰砰啪啪的朝牆頭射來。
他看那院子裏黑漆漆的沒有一盞燈,退後已是不妥,隻得叢身朝院子裏跳下去。
不想,身子剛剛掉下,就地一滾,爬起,就聽見一陣吼叫:“抓到了!抓到了!”
蒙麵人雙腳忽然離地,身體已被繩網網住,好在反過手去,一下抽刀在手,對著繩網劈開,身子蹦了出來,避開從院子左邊衝過來的火把,箭步朝那燈亮的房間窗口急去,速度快得如是飛一般。
這時候,院子裏已到處是火把,照的如同白晝。
黑影急了,朝屋頂上飛走,而屋頂也有人埋伏,被火銃噴出的鐵沙子逼下來,一腳踹過,把亮燈屋子的門踹開。
這時候,蒙麵人正見一老頭在桌上擺弄磚頭,認定他是張朋良無疑,狠狠地從後麵一刀朔去,刀尖直過肚皮,抽了刀來。
他正要回走騰飛,就聽屋子外人聲沸騰:“快抓住殺死土目老爺的盜賊!”
黑影聞“土目老爺”四字,大吃一驚,定眼看處,見那張朋良卻站在院子裏,左右都是舉著火把和刀槍的家丁,方知屋內之人被他錯殺。
隻見他發起狠來,把一條砍刀東剁西刺,使那些家丁紛紛躲逃,剁砍多時,人已到院子裏的空曠處,正要飛升越牆逃走,不知怎的,從頭頂上落下許多繩網來,如麻一般裹在身上。
蒙麵人被人前後左右使力拉走,腳步因此離地,手裏的砍刀被繩網所纏而無能為力。
聽見張朋良叫道:“快把這姓齊的戲子反賊綁了,連夜押到縣衙去報官!”扯下那人麵巾,眾人一看,那繩網裏掙紮不得的人,不是別人,果然是戲班子的齊班主。
齊班主在繩網掙紮,問他道:“我戲班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要苦苦相逼?”
張朋良大笑,道:“我對於你們戲班子的蹬缸技藝早有耳聞,也是傾慕齊夫人的意思。不過蹬個空缸有什麼意思?為了顯示蹬缸表演更加精彩,我不過往那瓷缸裏加滿了沙子而已。”
他奪過旁邊家丁的砍刀,舉起來,做欲砍之狀,道:“可是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東西,酒席之間居然弄法偷了瓜農的西瓜,你難道不知做賊乃是打死的下場嗎?這樣也就罷了,你這廝拿了錢財不好好離去,三更半夜反潛入我府裏來,欲殺老夫。”
他大笑:“如今你殺了土目老爺,這可是死罪啊!他與你又有何怨仇?”
齊班主道:“你雖把我拿住,可是也不必得意過度。即便一刀砍了我,你這個壞透根底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張朋良把刀還給旁邊的家丁,道:“好吧!我們把你這戲子押去欒川縣衙,我倒要看看,是誰不會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