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道:“這個是細活,需要人幫手,牢監笨手笨腳,肯定不行,其他人我也不熟,就讓那些個藝人到我牢裏,忙時搭一把手,銅鏡完工自然快些。”
王傑依他,於是把六個藝人押到道士所關的牢房,命令他們在三天之內完成。
監牢裏放置了打磨銅鏡的水銀、酸醋,和製配方的頭發灰、烏龜尿、汗青、癩蛤蟆油,紙張,而且還有滑石粉和水盆。
牢監外麵的人開始還好奇,見他們慢吞吞的把那四種東西混在碗裏,一攪拌就是一天,倒也乏味了,再不到門口來看。
到了晚上,道士對藝人們道:“大家精神一點,熬過明天,到了明天晚上,下雨之時,咱們就會大功告成了。”藝人們看他說的樂哈哈的樣子,不知所以,隻是打起精神,按照他的指點去做。
第二天,王傑前來探視,見他們正在用山西酸醋仔細揩磨銅鏡,隻差一道工序了。
他看著道士一邊指指點點那六個人在磨銅鏡,差一點笑出聲來,你道他為何發笑,因他見這些人老老實實在製造銅鏡,不製尤好,或者羈押個幾年,若是製好銅鏡,就得兩個字,“死了”。
嘉慶因為齊寡婦造反之事弄得寢食不安,一聽這些藝人與白蓮教有牽連,盡管是明代的前塵舊事,卻要將之扭在一起,準備以參加白蓮反賊的名義殺了他們,雖叫他們在製造銅鏡,隻是等三天之後,拉出去斬首示眾,以警告其他欲參加白蓮的人。
他在毓慶宮裏細細琢磨案卷,覺得道士說的銅鏡工序很有道理,如果依照此法製造出一麵銅鏡出來,明代徐鴻儒銅鏡一事豈不是大白於天下?此時的齊寡婦的剪紙成人、撒豆成兵之事,豈不是不攻自破?
甚至他還想,如果王傑此時把這事兒辦的漂亮,難得籠絡人心的他,就有了一次機會,要借此機會大大褒獎王傑,讓那些把自己的話當耳邊風的群臣,也知道我嘉慶會對自己的身邊心百倍的好,好過太上皇。
這等小事本不足為奇,可是嘉慶剛剛登位就憋屈了一口氣,總想把和珅拍死、掐死,就恨身邊沒有一個向著自己的大臣。因此他把這事兒就看大了,第二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早上空氣新鮮,他顧不得許多,直接到了刑部。
嘉慶突然到刑部,自然引起驚動,中書令、侍中、尚書令;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的官員都以為出了什麼事,上來問安,被王傑沉著臉勸回,然後到沒人處,“撲通!”下跪,道:“卑臣該死!”
嘉慶大驚,道:“愛卿你起來,出了什麼事?”
王傑臉色發青,道:“製造銅鏡的犯人逃走了!”
嘉慶著實發蒙了,這刑部牢監,居然還逃走犯人?於是,由王傑領著,急匆匆到了羈押道士和藝人的牢監一看,牢門倒是鎖著嚴嚴實實,隻是從門隔欄看去,對麵牆壁開了一道低矮的門。
那牆壁門移線方框還留著滑石粉印跡,真是奇了怪了。這刑部牢監牆壁是青石嵌成,足有五尺之厚,就是用鑿子鐵釺,也別想動它分毫,而那些人居然讓牆壁齊齊整整的開了個門洞,輕而易舉的逃出去了。
打開門鎖,進去牢裏,見丟棄在地上的銅鏡,隻是被磨得亂七八糟,根本照不出人的影子來,更別說是照出人的前世今生了。
可是,這牢監是刑部臨時羈押犯人用的,如是審問定了案,還得轉移到其他專門羈押犯人的牢監去,因此,過了一條小巷,小巷兩頭都有牆壁堵死,隔壁就是工部官邸,而工部的牆壁卻沒有門洞,犯人又從哪裏逃跑了呢?
嘉慶和王傑從門洞裏進到小巷,見小巷兩端確實無處可逃,隻是昨天晚上因下大雨,小巷的陰溝裏漲滿了水,小巷兩端牆壁底下的流水有腦袋大的流水洞,正嘩嘩的朝外流水。
可是那些人也不可能從腦袋瓜大的洞裏逃走呀!除非會縮骨術!
正在大惑不解,就看見陰溝裏飄蕩著許多折疊的紙船,因為水漲滿洞口的關係,被牆壁擋住,在牆壁邊隨著漩渦旋轉著。
嘉慶撿起紙船來看,並沒有什麼特別,丟下,道:“一定要把這些犯人抓住!”
王傑道:“皇上英明,不管那些犯人用什麼方法逃走,一定逃不出這紫禁城去。我已著人在九門仔細盤查,如見疑犯,立刻抓捕!”
他說:“我還讓人檢查紫禁城城牆,如見用滑石粉畫門洞的樣子,不惜一切代價搜索附近,定將他們抓捕歸案。”
可是,這事過了兩天,仍然沒有一點消息,仿佛這些人從人間蒸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