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澤已把馬韁塞到家丁手裏,瞪了他一眼,疾步進了院子。
張朋良拱手道:“彭大人辛苦了!”回了禮,二人到了大廳之內,主客坐定,丫鬟上了茶。張朋良道:“彭大人突然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彭澤已道:“白蓮突然占了縣衙,想來張老板應該知道吧?”
張朋良道:“昨天晚上就聽見這事了,不過這白蓮隻是逞一時之氣,就一時之患,大軍一到,必然鏟除!彭大人隻當是到鄉下遊玩了幾天時間罷了。或者彭大人要借兵,我倒可以助大人一臂之力,把附近鄉勇召集而來。”
彭澤已道:“我們先不要說借兵的事,先說說你的事。”
張朋良奇怪起來,道:“我一個生意人,與官府沒有勾扯,與百姓沒有瓜葛,更與那白蓮無冤無仇,彭大人要說我什麼事呢?”
彭澤已道:“張老板可知道占了縣衙的是什麼人?”
“白蓮唄!這事似炸了鍋,欒川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你隻知道是白蓮,卻不知道那白蓮領頭的是什麼人!”
“聽說是個女人,可是,這事幹我張朋良什麼事呢?”
彭澤已盯著張朋良,一字一頓道:“她就是齊家班齊林齊班主的女人,當日被張老板整蠱的齊王氏!”
張朋良一聽就蒙了,半天回不過神來,道:“你是說那藝人王聰兒就是白蓮的頭領?”
彭澤已見他開始惶惶然,才把了茶杯,慢慢呡了一口茶,道:“是啊!齊王氏就是白蓮的頭領,今兒到了欒川,其實是奔陶灣而來,聲言要報那蹬缸之仇,不取了張老板的頭顱去,誓不為人!”
一聽此言,嚇得張朋良差一點跌倒,“撲通!”跪下道:“還望彭大人救我則個?”
彭澤已冷冷道:“我尚且不能自保,何談救你?想那時,你僅僅為不良嗜好,整蠱了那班藝人,還害了我舅爺一條性命。到頭來,竟然連累到我,使我一縣之百餘衙差被殺,糧庫被燒,銀倉被劫,你這罪該禍首,死有餘辜啊!”
張朋良雙膝跪地,抱住彭澤已的雙腳泣不成聲,道:“事到如今,你一縣衙的衙差都抵擋不住,我就是夥了周邊村寨的鄉勇也無濟於事。隻有彭大人能救我命了!”
彭澤已道:“我命懸一線,又如何能救你命?”
張朋良道:“彭大人既已到了陶灣,想那齊王氏必然有厲害之處。想當日,她在本府裏憑空表演雞蛋結西瓜之法,而她的丈夫腳鐐手銬加身,尚能從石監的小窗上逃走,我隻道是投機取巧的法術罷了。”
“今兒真刀真槍的占領縣衙,就是擺明了她連朝廷也不放在眼裏。望靠官兵剿滅,救我性命,顯然遠水難救近火。我想,能救我的人,除了彭大人,再不能指望別人。”
彭澤已故意道:“何也?”
張朋良道:“我知道,彭大人與秦王寨李通是八拜之交。官兵懼她,李通未必懼她。李通據在秦王寨,不怕天不怕地,官府也拿他無法。他又有道術,名聲響譽欒川。隻有到他寨裏一避,待朝廷動了重兵,把她滅了,我才會得活命。”
“而我與李通素不相識,自己去投奔,恰是如羊入虎口,豈不是自送性命。所以我說,這命隻有彭大人救得。”
彭澤已此行的目的,恰恰就是要脅張朋良一起去秦王寨,見他繞到了秦王寨這事上,才笑了起來,道:“張老板快起來。”
他把張朋良扶起來,讓他坐好,道:“既然如此,我就和你一起去秦王寨,若是往後朝廷追究起來,隻道是你我被那李通脅去,並非與賊為伍。”
張朋良道:“這個自然。可是,欒川距此不過幾十裏路,此時不去,恐怕就晚了,但是我各處的商鋪、店子、倉庫還沒有交代,如何是好?”
彭澤已道:“命都危在旦夕了,錢還有什麼用?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說著就起身,到了院子裏,又道:“白蓮占的是欒川縣衙,要的是官家的黃金白銀,到了這窮鄉僻壤的村子裏,如是不見你張朋良,自是走了,怎會看上你店鋪裏的那些山貨?”
“煩彭大人等等!”張朋良出了院子來,肩膀上背了一袋銀子,哄他們說自己要和知縣去石廟幾天,然後又安排管家照看店鋪生意,吩咐家丁看好院門,叫大小姨太太和孩子們暫時去洛陽走親戚,一一安排完畢,才叫下人牽馬出來。
兩個人各懷心思,一路騎著馬,默默無言的朝秦王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