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兒告訴玄虛老道,這個和她們一起來的,就是河南巡撫景安的快騎將軍,名叫張朋良。白兒介紹之後,本以為玄虛老道會因此而興奮,孰知,他還一動不動坐在床上,嘴角稍微動了動,竟不回話。
白兒撿個幹淨的角落,拉了條木凳子,叫張朋良坐了,她才和草兒一起,從洞穴之外,扯了一束巴毛草,進來清理了地上的雜物,把玄虛老道的臭衣服抱出洞外。
也不能這樣尷尬的坐著呀!白兒又道:“師傅不是叫我們去請張將軍嗎?如今好不容易把貴賓請到家來,你反倒不說話了?”
這時候,玄虛老道睜開眼睛,道:“你不知我剛剛出禪嗎?”於是,打量了張朋良一眼,道:“讓張將軍屈駕了!”
張朋良道:“慚愧慚愧!在下來晚了。我這裏有巡撫景大人一封書信,專門寫給玄虛道長的。”草兒便接去給他。
他也不忙打開,隻是問草兒吃藥後感覺如何,草兒也不嫌棄他臭,把吐出怪蟲的事說了一遍,然後瞅了張朋良一眼,附耳道:“這人不可靠,專要打白兒姐姐的主意。”
玄虛老道也知草兒服了忘情丹,忘記了與張朋良的情義,隻是假裝不知,道:“果有此事?”
草兒小聲道:“是啊,白兒姐姐去了兩天,才和他一起回來,如果沒有事,你道她們去幹什麼了?”
玄虛老道故意問她:“幹什麼去了?”
草兒羞紅了臉,道:“師傅好不曉事,孰知她們幹什麼去了?”
白兒這才笑道:“草兒妹妹何時學得告密了?師傅呀,巡撫既有書信給你,何不打開看看?”玄虛老道道:“不忙,不忙。這裏不是待客之地,請隨我來!”
於是,張朋良看見玄虛老道站起來,朝洞穴外走,彎腰駝背的樣子,已像八九十歲的人了。他想,這樣一副模樣,怪不得湖北保康知縣不買他的賬:若說當官,這也太老了一些。逐問:“玄虛道長今年高壽了?”
玄虛老道回答:“虛長了幾百歲,記不得具體數目了。從崇德開始,過了順治、康熙,到雍正,然後是乾隆,這時是嘉慶,算起來也就幾百歲的樣子。”
張朋良一想,這可不得了,可是,孰知他所言是真是假?於是,打哈哈的道:“哦,玄虛果然是老神仙啊!之前隻是聽傳說,這時候真是三生有幸,得目睹了神仙的真顏!”
從洞口出來,移著河灘走了一會,又看見月光下有一個洞口,這洞也是岩洞,卻比他住的寬敞了許多。洞穴裏一應俱全:鍋碗盆碟,桌子板凳,都是很幹淨整齊的,沒有了剛才的臭味。
於是,在板凳上坐了,白兒沏茶來,用的是冷水,張朋良很奇怪,從來不知有用冷水泡茶的,一看碗裏,有一些像外形似珠茶的東西,聞起來香氣四溢,簡直把玄虛老道身上散發的臭味都蓋住了。
喝著,覺得舌頭醇香甘甜的,吞下去,軟綿綿的潤喉,沁人心脾,令人回味無窮,就問:“這是什麼茶?”
玄虛老道笑道:“張將軍第一次喝這種茶吧?這叫蟲屎茶,宮廷裏才有,皇帝專用。”
張朋良覺得茶的名字好讓人惡心,但聽說這東西宮廷裏才有,才感覺稀罕了,問:“這茶怎麼做出來的?難道真的是蟲子屎?”
玄虛老道:“是啊,就是蟲子屎做的。這茶之前是沒被發現的,隻是現在的太上皇發兵攻打湖南城步縣時,才發現了這種特別的茶。”
“湖南城步的白蓮鬧起來時,朝廷重兵一到,那些白蓮隻好逃到深山裏。如此一來,那些白蓮隻能依靠采野菜、摘樹葉等充饑。”
“不料,這年野菜因幹旱而枯死,樹葉全被山蟲噬嚼一光,剩下的隻是遍地蟲屎渣。饑不擇食的白蓮便將這種蟲屎渣撮來衝水喝,發覺其味道不賴。於是改弦易轍,幹脆喝起了這種茶,因此命其名為蟲茶。”
“這茶被朝廷發現後,覺得是至寶,命令當地土著專門每年向朝廷進貢,因此這茶才傳到中原乃至北方。”
張朋良慢慢品著茶,又問:“這茶又如何加工的呢?如此醇香甘甜,根本沒有蟲屎的臭味啊!”
玄虛老道就告訴他,城步那個地方的苗人,利用穀雨前後采集的當地野生苦茶葉,或加化香樹等,稍加蒸煮去除澀味後,待曬至八成幹,再堆放在木桶裏,隔層均勻地澆上淘米水,再加蓋並保持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