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場很嚴肅,軍士們大氣都不敢出,靜靜的看著毛鍾輝在香案前,走著八卦步,手上挽著手印,口中念著“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赦律令”的咒語。
時而焚燒黃表,時而執劍飛舞,時而猛拍令牌,時而揮印怒吼,蠟燭在刀光劍影中,忽閃忽閃的,那情景讓人感到神秘可怖。
一會,果然覺得有一股陰惻惻的風,從西邊吹來,似有千百人朝壩子裏衝過來,仿佛聽到急促的馬蹄和馬嘶聲。
全軍認為是旗兵忽然來攻,都要慌亂,毛鍾輝道:“大家別慌,是陰兵到了。”正說著話,忽又聽洞君大叫:“出來吧!”
眾人看時,毛鍾輝的陰兵未到,倒見洞君的香案上的柳木箱子裏,跳出兩個小孩,在桌子上抓了一把糖果,含到嘴巴裏,從桌子上跳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毛鍾輝,一人在他的肚子上擊了一冷拳,一人掀翻了毛鍾輝的陰兵香案,兩個小孩臉色陰惻惻的,與毛鍾輝扭打在一起。
奇怪的是,毛鍾輝的香案一倒,那急促而來的千百馬蹄聲,也戛然而止,風也住了,眾人的火把又複燃了。
齊寡婦看得目瞪口呆。忙對洞君說“停!”,洞君還沒開口,隻見毛鍾輝已被那兩個小鬼搏倒在地,用手摟著肚子直“哎喲!哎喲!”的叫喚,而那兩個小鬼,已不見了影子。
眾人忙去扶他,他起來,恨恨道:“洞君的邪術真的很厲害。古話說的好,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眾人又問洞君,他的兩個窀穸通何處去了。洞君笑著指著柳木箱子道:“裏麵就是。”眾人膽敢去看,隻見柳木箱子裏,仍然是兩個鏤刻的木頭疙瘩。
看看天色將明,齊寡婦初次見了洞君豢養的窀穸通厲害,心下大喜,立刻叫軍中興辦大宴,用以招待洞君。
齊寡婦本是雜耍出生的人,即使在行軍打仗,隻要有時間,都要派娘子軍表演雜耍,或叫軍中道士作法表演助興。
眾人也許覺得奇怪,這白蓮正在攻打新安,而且在白天裏損失了上萬人馬,此時不好好休息,反叫軍士熬夜雜耍,豈不是作者胡編亂造?
其實不然,行軍打仗,白蓮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他們喜歡忙裏偷樂,每當戰事停下來的時候,軍中都要跳舞唱歌,玩雜耍,以調整緊張的氣氛,所以,那娘子軍衝鋒陷陣,沒有落後在男營之後的。
因為她們已把生死拋到九霄雲外,這時候,酒宴一過,聽說要表演雜耍,男營倒無所謂,娘子軍早已忘了瞌睡。
於是,把毛鍾輝扶到軍營中,問了情況,說是沒事,隻是被那兩個窀穸通在肚子上,狠狠的擂了兩拳,這時候已沒事了。
一般人都集中起來,正在想要表演個什麼才好,就聽洞君問:“若是表演,大家的雜耍怎比得我的兩個窀穸通?大家退下,讓我呼它們出來表演,也叫大家不誤解豢養窀穸通,說是什麼邪惡事情。”
於是,大家都退下,把壩子圍住,在火把下看看,洞君的窀穸通如何表演雜耍。洞君道:“軍中可是有長的竹竿?”
齊寡婦納悶道:“要竹竿著什麼?”洞君道:“拿來就是。”軍士從軍營裏尋了一根竹竿來,大概有兩丈多長,遞給洞君。
洞君把竹竿插在壩子的土裏,對眾人道:“我要讓窀穸通表演爬竹竿。”話語一落,眾人都笑了,爬竹竿有什麼好看的,何況還是看兩個小鬼爬竹竿?這算什麼雜耍?
別人都笑,唯有齊寡婦心中一震,麵露喜色道:“難道此時到了窀穸通進入新安城的時辰了?”洞君笑而不答,自去擺弄香案上的柳木箱子。
齊寡婦道:“白蓮軍中的竹技,由來已久,爬上竹竿頂,不過眨眼功夫的事。不知洞君的窀穸通如何?”洞君還是不回。
不一會,見洞君口裏念念有詞,從柳木箱子裏跳出剛才的兩個小鬼來,一前一後的跑到了竹竿邊,一邊看那竹竿,一邊道:“這竹竿不夠高!”另外一個道:“把竹竿拔出來,朝上掛,讓我們一步一步把竹竿掛到空中去。”
於是,把竹竿拔了出來,從腰間取腰帶,打了個套子,懸綁在竹竿的頂上,朝上一掛。
眾人一看,見那竹竿好像懸掛在空中什麼東西上一樣,隻是搖晃,而不會陷落下來。
聽一個小鬼道:“爬上去吧!”兩個小鬼一縱,像猴子一樣,抓住了竹竿,一前一後的往上爬去。
兩個小鬼在上麵搖搖晃晃的爬行,一會就到了竹竿的頂上,叫:“到了竹竿頂,怎還爬?”另外一個小鬼道:“你豈把竹竿往上掛一些。”就見那小鬼騰出一隻手來,抓了竹竿,連人帶竹竿往上一聳。
這時候,看那兩個小鬼和竹竿漸漸的高了,又是如此往複,一會就不見了影子,竹竿和小鬼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裏。
眾人過來問洞君,竹竿和小鬼何處去了,洞君笑道:“它們已進了新安城去矣!”一瞬間,就見天大亮了,眾人還舉頭去看,隻見從空中有一根竹竿直直的垂落下來,插在地上時,眾人一看,就是剛才的那根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