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巡汗顏,不是他說話不利索,而是事情確實不好開口。
沉默一瞬,戎巡還是把墨如雪為何和蘇壽鬧僵的原因和抒劍說了。
抒劍按在帳簿上的手逐漸收緊,不可置信自己聽到些什麼。
過了良久,抒劍抬手捂住臉,好一會手才垂下來。
“真是好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抒劍冷笑一聲,想到那日在茶樓笑容明媚的女子,不敢相信她竟然吃了那麼多苦,心疼地歎了口氣。
蘇小姐說得不錯,蘇壽的行徑確實惡心。
“既然他不願意和離,我們在背後推一把,添上一把火。”
抒劍手扣著桌上的帳簿,力道在帳簿上留下深刻的指印。
得知墨如雪曾被家丁玷汙,抒劍隻覺得心疼她的遭遇,本應該是千嬌萬寵的千金小姐,因為一個混賬落得如此境地,本不該如此。
“屬下明白將軍的意思。”戎巡注意著抒劍的麵色,將軍的反應倒是在他意料之中。
半個月後,抒劍受封一品大將軍,時隔五年,一品大將軍的位置才有人坐上去,抒劍一時之間成了京城之中炙手可熱的新星。
抒府一時之間門庭若市,不少人登門巴結,府裏好不熱鬧。
皇帝對抒劍的重視非比尋常,晉升他的官職之後,著禮部在宮中設宴,為抒劍慶賀。
“抒愛卿此次在邊關大獲全勝,讓邊關百姓接下來數年都能得以安生度日,功不可沒,讓我等共同為抒將軍舉杯。”
皇帝望著滿殿的文武百官舉杯,落在抒劍身上的目光別提多疼愛。
誰都能感受到聖上對抒劍的重視,都笑嗬嗬地起身為其舉杯祝賀,隻是這一張張笑臉下,是真情還是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抒劍謙卑地舉杯一飲而盡,擲地有聲道:“身為武將,護百姓安生,護陛下社稷是分內之事,邊關將士一齊齊心協力才打下這場勝仗,微臣不敢居功。”
他沒有把所有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而是為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討賞。
皇帝對他愈發滿意,笑道:“好,來人,傳朕旨意,此戰役所有將士,皆重重有賞,著人專門負責,若有人從中中飽私囊,朕嚴懲不怠。”
“微臣代全軍將士叩謝陛下聖恩。”抒劍放下手中的酒盞,跪下來叩首謝恩。
酒過三巡,大殿上大臣們推杯換盞時,皇帝把抒劍叫到設宴大殿後的花園。
後花園內有一方人工湖,清風徐來,吹來的夜風帶上涼意。
皇帝站在水廊邊,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問:“朕聽說你最近在查蘇尚書手裏經手過的公務。”
抒劍腳步停也沒停,走過來大大方方承認了:“回陛下,確有此事。”
“為什麼?”皇帝知道抒劍沒有不安分的心思,抒家滿門忠烈,隻剩一個抒劍,他是真心看重這個孩子。
正因為知道抒劍為人忠直,皇帝才更好奇他為何無端查蘇家。
“為心上人。”抒劍答地坦坦蕩蕩。
言簡意賅的四個字出口,皇帝怔在原地,就連跟在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都跟著愣住。
皇帝從未想過他說的會是這個理由,好半晌才道:“心上人?誰?”
蘇尚書這些年在朝中辦事還算靠譜,皇帝對他是了解的,據他所知,蘇家可沒有未出嫁的女兒。
難不成,抒劍喜歡上了有夫之婦?不過這個孩子難得對女子上了心思,成全他不是不成。
皇帝暫時還想不到,抒劍確實喜歡上了有夫之婦,不過不是蘇家女兒。
“微臣還不能告知您,之後您會知道的。”說這話時,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皇帝見他如此,沒有逼他:“那就隨你,今日的宴會是為你而設,離席太久可不好,快些回去吧。”
皇帝擺了擺手,心情有些不太能平複。
“微臣告退。”抒劍拱手退下,回到前殿去。
他回到席間坐下時,目光有意無意朝蘇壽的位置瞥了一眼。
蘇壽正巧也在盯著他看,不過因為抒劍的目光隻是一掃而過,沒有停留,蘇壽不知道是在看他。
看著如眾星拱月的抒劍,蘇壽別提多羨慕。
別的官員今日參加宮宴,都有帶家中女眷,唯獨蘇壽兩位妻子誰都沒帶。
他獨自坐在席位前,看著風光無限的抒劍,羨慕之情難以言表。
他享著戶部尚書的官職,在前朝也是有幾分薄麵的,可他從未和抒劍這般風光過。
他不覺得是自己能力不夠,而是羨慕抒劍在戰場上拚殺,輕而易舉就能得到陛下重視,一躍成為京城中的紅人。
可惜他是文官,極難有轟動的建樹,他若是個武將該多好?
蘇壽就不想想,就算是武將,也不是誰都有能力能成為抒劍這樣威名赫赫的武將。
他隻想到,抒劍還未四十,就能當上一品大員,還是人人敬仰那種,這是他難以達到的境界。
今日聖上為抒劍設宴,文武百官不少上前向抒劍敬酒。
以往這種名利場,抒劍不喜參加,也不喜歡表麵上的客套。
可這次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抗拒和冷淡,相反,全程帶笑和來敬酒的人一一寒暄。
來向他敬酒的人沒想到抒劍會回應,都有些受寵若驚。
抒劍態度很謙虛,沒有因軍功在人前流露出一絲不可一世和高傲。
他的親和讓來向他敬酒祝賀的人少了畏懼試探,多了幾分真心的親近。
宴席過後,接下來幾日,不少官員皆遞來請帖,邀請抒劍到府上做客。
這也沒什麼,都是明麵上設宴請客,不算是結黨營私。
抒劍沒有全都答應,挑了幾位官員應邀赴宴。
而那幾位官員,官職和蘇壽差不多,隻有一階之差或是官職同階。
“沒想到大將軍會賞臉到寒舍赴宴,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
這日,抒劍到梁侍郎府上赴宴,才下馬,就受到梁侍郎親自迎接。
“侍郎快別這麼說,貴府邀了在下幾回,在下正好今日得空,便應邀而來。”
抒劍官至一品,對梁侍郎卻沒有任何看不起,對其態度很是尊重。
梁侍郎邀請抒劍來做客,本不過是想試一試,沒想到對方真給麵子,此刻又這樣說,心裏哪有不感動的。
“我今日備了不少好酒好菜,大將軍裏麵請。”梁侍郎喜不自勝,連忙邀請抒劍入府。
抒劍也不扭捏,大步流星進了侍郎府。
往後的時間裏,抒劍每隔幾日就會應邀前往一位官員府中做客。
他沒有擺過架子,所以很快就和幾位官員打好關係。
無論是官職高的還是官職低的官員,對抒劍的風評都不錯。
“將軍,今日侍郎府那邊遞了請帖來,說請您過去一敘。”
戎巡拿進來好幾張請帖,全都是請抒劍去赴宴的,這些天,將軍府每日都會受到邀約的請帖。
“今日便不去了。”桌案前研究沙盤的男人淡聲開口。
聞言戎巡沒說什麼,把請帖放到一旁去。
最近抒劍沒少赴宴,為的是摸清和蘇壽官職相近的官員的品性,從而決定選誰來做他添火的那把柴。
蘇壽為官多年,表麵功夫做的很足,誰跟前都能說他兩句好。
不過朝中文武百官眾多,總有跟蘇壽不對盤的,尤其是和他存在競爭關係的官員。
抒劍不會陷害他,隻想借力打力,讓蘇壽自己自食惡果。
過了半日,戎巡拿著一疊厚厚的文書到書房來交給抒劍。
“這是您要的東西,全部都查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證據,全都在這。”
戎巡把資料放在桌上,抒劍拿起來一一看過,看到最後時笑了。
“在查之前,我還有些擔心查到的事情不足以對他造成什麼影響,或是影響不足夠,看來是我多慮了。”
抒劍把證據收好,蘇壽這樣的人,居然能在尚書的位置上待那麼久。
“你悄悄把證據分別送到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官邸上,每人手裏隻送一份即可,不要讓人知道事情和抒府有關。”
抒劍冷聲說著,皇帝雖知道他在做什麼,但他不想讓這件事再明麵上和他有所牽扯,回頭生出麻煩,讓皇帝為難。
“是。”戎巡拿上所有搜集到的證據退下。
當夜,京城中幾位官員的書房桌案上莫名出現一封信。
打開來看,發現裏頭竟然是蘇壽的罪證。
梁侍郎看完信上的內容,不敢置信地把信捏在手裏。
他在官中兢兢業業多年,能力出眾,早應該升遷,但是因為蘇壽有心打壓,導致他數年沒有進益。
他對蘇壽,說沒有怨恨是假的,但是蘇家背後有墨家扶持,他根本比不過。
在陛下麵前,他大可表現自己的能力,但朝中常有人為蘇壽說話,就算有什麼好處也是蘇壽的,輪不到他。
因為畏懼蘇家報複,他有心查什麼也不敢輕舉妄動,唯恐差不到苗頭還偷雞不成蝕把米,沒想到竟然有人把蘇壽做過的事直接送到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