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還說,他隻管去調查事情的真偽,對症下藥,能省不少功夫。
若是沒有的事,蘇壽不會發覺,若是有這樣的事,蘇壽就算發覺了,梁侍郎直接把事情捅出去,蘇壽屆時想對他做什麼也沒機會了。
“老爺,茶好了。”門外響起丫鬟的聲音。
梁侍郎好一會才有反應:“先端下去,我尚有事,沒有我的吩咐不用過來。”
門外的婢女不解地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但還是領命退下。
能把蘇壽拉下來的把柄就在手裏,他想往上走,何妨放手一搏?
送來的信裏,除了說了蘇壽做下的事外,還提到還有幾封信送到哪幾位官員家中。
幾人全都是私下對蘇壽頗為不滿的,平時沒少譴責蘇壽。
奈何蘇壽在人情世故上很會做,讓他們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梁侍郎等人可都是抒劍花了心思篩選出來的最終人選,他並不擔心這些人會對送去的證據視而不見。
兩日後,戎巡回稟。
“將軍,如您所想的那樣,他們已經開始去查事情的真偽,相信很快就會有所動作。”
抒劍聞言架起手中的弓,搭箭拉弦,隨著拉弓的手鬆開,羽箭飛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一聲銳鳴過後,羽箭精準射中靶心。
盡管看過抒劍射箭多次,戎巡還是在心裏感歎他的箭術真是極好。
“他們不會讓我失望的。”抒劍說罷,再次從箭筒中取出一支箭。
抒劍表麵上平靜,實際上想到在茶樓遇見的女子,恨不得那些人動作快些,再快些。
隻有他們盡快在前朝彈劾蘇壽,墨小姐才能和蘇壽和離。
梁侍郎等人不負所望,很快查明手中收到的證據是真的。
照著信上提示的人名,梁侍郎遞了請帖,想邀同僚到酒樓一敘,好試探是否如信中所言那般,沒承想,他同時收到了他們的請帖。
幾人見是這情況,都有些懵,但還是說定了一個地方,幾人秘密到雅間會麵。
一見麵,幾人沉默了良久,沒人敢輕易開口。
還是梁侍郎先說:“你們也收到那封信了,是不是?”
他很是謹慎,沒有直接說是揭發蘇壽的罪證,或是信中提了什麼,隻問他們是否收到信。
幾人對視一眼,麵色怪異地點點頭:“我查過,信上的證據是真的的,就是不知你們信上和我收到的,是不是同一回事。”
為了保險起見,幾人把那封信帶來了,幾人交換看過之後,麵色沒有多雀躍,反而更加凝重。
幾人信中的證據是拆分開來的,需要他們聯手才能夠共同檢舉蘇壽的罪行。
幕後之人算準了他們幾個都對蘇壽有所不滿,想把他從尚書的位置上拉下來。
證據,是那人送給他們的一份厚禮。
“我們這麼做,真的可行麼?”其中一人有些擔心。
“為何不行?我們自己行的正坐的直,不過是揭發他曾經做過的事,有何不行?這份厚禮既然送到我們麵前,不收白不收。”
幾個人裏,還是有膽大的,說幹就幹。
其他幾人聽他這麼說,也就沒那麼多顧慮了,畢竟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不把握住,之後還不知道有沒有。
幾人商量了半晌,一致決定同時上疏,彈劾蘇壽。
他們沒有在朝堂上直接揭發這件事,而是在散朝之後去禦書房求見皇帝。
當今聖上聖明,治國有道,乃是明君,他在位至今百姓安居樂業,平時少有大事。
這日梁侍郎等五位官員同時在禦書房外求見,已經許久沒有過這樣的情況,皇帝以為底下有什麼事自己不知,立即宣他們進殿問話。
“諸位愛卿,不知有何事讓你們幾人這麼著急見朕?”
皇帝端坐在龍椅上,神情肅然地看著殿下跪著的幾位官員,腦海中已經在想會是什麼事。
最近是夏季,春汛已經過了,而夏季的雨季還沒到,應當不會是水患。
邊關才安定下來,敵國原地大事,近幾年都沒有精力卷土重來。
那會是為什麼?
正當皇帝沉思時,以梁侍郎為首奉上一道折子:“請陛下先過目。”
總管太監快步走下去接過折子,呈遞給皇帝過目。
皇帝接過來一打開,看到是彈劾蘇壽的折子時麵色微變:“是他?”
前段時間抒劍就在查蘇家的事,沒想到這麼快就動手了,還是借的別人的手。
看來那位女子,抒劍很在意,不然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搜集到證據促成此事。
皇帝暗笑,抒劍還真是和他的父親不一樣,不過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鬼點子多。
梁侍郎等人跪地遠,加上皇帝聲音低,幾人沒聽清皇帝那句話。
但很快皇帝就笑不出來了,陰沉著臉:“折子上說的可是真的?”
梁侍郎幾人叩首齊呼:“此事千真萬確,若沒有確鑿證據,臣等也不敢把折子呈到陛下麵前,陛下大可著人去查,一查便知真假。”
皇帝把折子拍在桌案上,臉色難看地有些可怕,這件事既然是經過了抒劍的手,這些人又查過,哪裏還能有假。
“身為朝廷命官,蘇尚書卻隨意戕害人命,罪不容恕,還請陛下降旨責罰!”
梁侍郎等人異口同聲,聲音在大殿內回響,許久才散。
“平時他在朕麵前裝出謙虛恭順的模樣,原來隻是做樣子罷了,這些年其他人可沒少在朕跟前說他的好話,好,你們都好得很。”
皇帝氣得手都在抖,梁侍郎等人心裏一咯噔,都低下頭去。
他們彈劾蘇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陛下何等心思通透,怎會看不出來。
幾人心情忐忑,等著麵對皇帝的怒火時,皇帝握緊的手卻慢慢鬆開。
“朕知道了,這件事多虧你們查出來,沒想到他竟把這件事壓了這麼久,真是為難他,嗬,你們先下去。來人,傳蘇尚書進宮。”
皇帝冷笑一聲,盯著桌上那本奏折的眼神冷沉沉的。
梁侍郎等人鬆了口氣,陛下讓他們退下,就是不和他們計較。
幾人謝恩之後退下,出了禦書房,一行人相視一笑,知道事情是成了。
而蘇壽被傳召進宮,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他以為是聖上有要事委派,穿上官服就急忙進宮。
蘇壽到了禦書房便跪下行禮,皇帝沒讓他起來,而是慢悠悠自說自話。
“何淑蘭,景州人士,其父為淄縣的先生,其母為小門戶出身的閨秀,家中有個弟弟,一家雖無大富大貴,但日子過得還算苦中有甘。”
皇帝說的話讓蘇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陛下說這些事何意。
他聽著,隻覺得何淑蘭這個名字有些眼熟,可一時半會記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十六歲時,何淑蘭被鄰居年長自己幾歲的男子侮辱,失去清白,何淑蘭不堪受辱,回家後上吊而亡,其父母悲痛欲絕。”
皇帝一直好整以暇注視著蘇壽,說到這時,蘇壽的麵色才有變化,臉色‘唰’的白了。
皇帝冷笑,因他而死一條鮮活的生命,蘇壽卻早已忘記。
“這件事本要告到官府,玷汙了何淑蘭的男子搬出自己的身份打壓無權無勢的何家,逼他們息事寧人,好好的十六歲芳齡的女子,區區十兩就買了她一條命。”
皇帝把手裏梁侍郎他們送來的奏折合上,笑著問蘇壽:“朕真是開眼了,十兩銀子就能平一條人命,蘇尚書,你說荒不荒唐?”
他臉上笑著,可眼底哪有半分笑意。
蘇壽渾身發冷,整個人都是僵的,這會早已經汗流浹背了。
“朕在問你話,蘇尚書為何不答?”皇帝的聲音冷了下來,蘇壽惶恐地閉上眼,顫顫巍巍啟唇。
皇帝沒給他開口的機會,緊接著補了句:“不知朕用十兩銀子來買蘇尚書的命,蘇尚書覺得如何?”
短短一句話,就讓如驚弓之鳥的蘇壽嚇破了膽。
蘇壽‘咚’地磕了個響頭,慌忙求饒:“微臣不知自己近來什麼差事當的不好,還請陛下饒命啊!求陛下再給微臣一個機會!”
看著在殿下誠惶誠恐磕頭請罪的蘇壽,皇帝神情愈發冷漠。
這些年,蘇壽速來如此,看起來謹小慎微,辦事無不盡心。
實際上,這個人不過是裝模作樣,背地裏和表麵根本不是一副嘴臉。
“朕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你不難想到朕手裏已經捏著證據,你居然還妄想狡辯,好你個蘇壽!還妄圖欺君麼!”
皇帝把奏折扔到蘇壽麵前,奏折恰如其分打開落在他腳邊,一眼便能看清奏折上所寫的文字。
蘇壽頓時冷汗直冒,唯有一個勁地磕頭:“到底是何人構陷微臣,微臣冤枉!”
事已至此,他還嘴硬。
皇帝無不失望地看著跪在殿下的人,是他糊塗了,這麼個人在朝中辦事多年,他竟然都沒看出蘇壽皮囊底下真正的嘴臉。
“大膽!你還敢狡辯!既然你不認罪,來人,傳朕旨意,給蘇家十兩銀子,即刻把蘇壽拖下去,今日於午門處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