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孫策終於再次控製不住的淚灑當場……他這一生中流過的眼淚,都沒有今夜之多。
更多的江東軍戰士情不自禁的露出動容之色,很多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放低了兵器。
“嫂夫人,小弟回答完了!”南鷹微笑著望向吳夫人:“不知您還滿意嗎?您是否仍然堅持廢去孫策的主公之位?”
“叔叔對犬子一番盛讚,貧妾萬分感激。然而孫策身為江東之主,豈能長枕於過去的功勞薄上而不思進取?”吳夫人寸步不讓的盯著南鷹:“古有唐堯虞舜,尚知自審其德,退位以讓賢能……況我江東彈丸之地的主公?若無賢德,何以居之?而孫策先殺高岱,又殺於吉,再逐桓階,已然犯了眾怒,更有失德失明之嫌!”
“暫時罷了孫策的主公之位,是為了給江東軍民一個交待,更是為了挽回我孫家的聲譽。”她拂袖道:“退一萬步說,貧妾不過是知子善任,欲令二子孫權分擔政事俗務,好令策兒專心勤於軍務。這正是一段舉賢任能、兄友弟恭的佳話……這亦是貧妾的家事,便不勞叔叔費心了!”
“哦?既是嫂夫人的家事,如何又涉及廢立大事?”聽得吳夫人言語漸漸犀利,南鷹不由訝然道:“孫策可是朝庭公開賜封的吳侯……換句話說,朝庭隻承認孫策對江東的管轄之權。嫂夫人如此幹涉朝政,擅自罷免朝庭爵位,問過本人這位輔政皇叔了嗎?”
“這……”吳夫人玉容轉白,幾乎被這一頂大帽子壓得招架不住。她勉強一笑,猛然間記起一事,再次微笑道:“叔叔說笑了!策兒當然還是吳侯!貧妾不過遵照先夫遺囑,請出先夫的祖傳佩劍,對家庭繼承人鞭策提點罷了,又怎敢幹預朝政?”
“叔叔也說,世人皆知您與先夫是生死兄弟,當然不會幹涉貧妾對兒子們的管教吧?”吳夫人見南鷹目光轉向那柄佩劍,仿佛若有所思,心中更是一喜:“便是權兒分權,他也是一樣是先夫的虎子,是您的賢侄!叔叔,您說對嗎?”
“多少年沒有見過這柄劍了!”南鷹不答,卻一直盯著那柄劍,忽然歎息道:“嫂夫人,請恕小弟失禮……可否將此劍予小弟一觀?”
“當然可以!”吳夫人一愕,卻立即點頭同意。眾目睽睽之下,南鷹以大將軍之尊,當然不可能對這柄劍動什麼非份之心。
“文台啊……”南鷹用力的握住劍鞘,以手輕輕撫過。熊熊火光下,稍近之人都可以看到,他眼中漸漸籠上了一層蒙蒙水氣。
“叔叔!”吳夫人瞬間想起了昔年南鷹與孫堅那段天下頌傳的兄弟情誼,心中立時軟了,她柔聲道:“您身為大將軍之尊,又值北方戰事激烈之時,卻為了策兒而千裏奔波,貧妾惟有用感恩戴德來形容……請叔叔放心,若是策兒從此痛改前非,以恩德感服江東軍民,他仍然是江東之主……”
“嗆”的一聲,南鷹拔劍出鞘,火光立時映出劍身那一泓寒光。他眯起眼睛,定定的瞧著劍柄上方那兩個小篆字體,怔怔念道:“勇烈……”
“叔叔,叔叔您聽到貧妾的話嗎?”吳夫人見南鷹怔怔出神,不由訝然道:“隻要策兒從此長進,貧妾又怎麼可能憑借此劍來強勢壓他?他也是我的親生骨肉啊……”
“嫂夫人,你可能說錯了!這柄劍其實壓不得孫策!”南鷹突然間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因為,此劍並非是孫家的祖傳佩劍!”
“什麼?叔叔你太過了!”此言一出,全場震動,吳夫人更是驚怒交加,玉容轉冷道:“貧妾知道你一向疼愛策兒,卻不料你竟會如此不分輕重……辱此劍者,便是辱我孫家!”
“文台兄竟然沒有告訴嫂夫人嗎?”南鷹目中露出深沉複雜的追憶之色,他輕輕道:“昔年平定黃巾,文台兄在穎陽與張梁血戰七日,待本將引兵來援時,文台兄已然身負輕重傷六處,血染征袍,所持的祖傳佩劍更是處處崩缺……”
“是的,那柄劍已經毀了!”他望著漸漸露出駭然之色的吳夫人,深深一歎道:“其實,這柄劍是本將命屬下的高手匠人打造贈予文台的,它見證著我們兄弟的生死之交!而這劍上的‘勇烈’二字,更是本將部下馬鈞在聽到本將對文台的讚譽後,親手鐫上的……此事知情者不多,貴部的程普、韓當兩位將軍卻是知道的。這鞘仍是原鞘,而劍,卻已非原劍了!”
“這不是真的……”吳夫人終於慘然變色。突然間,她明白了,為何昔日孫堅受封長沙太守後,每每燈下拭劍,目光中卻露出悵然思念的深刻神色。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