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天,崔寒失去了廖漠的消息,隔著兩萬裏的陰山,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跡。

敕勒川上的野草開始枯黃,從進入秋季的那一天開始,整個草原便顯得更加蕭瑟和幹冷。

成群的大雁開始南飛,狼群開始出現的更加頻繁,崔寒不得不收縮了牧區,將牛羊馬匹都放在自己可見的範圍內。

或許是因為天氣惡劣的緣故,崔寒氈房酒館裏的人越發的多了。

帶著濃鬱奶香的羊湯,始終咕咚在崔寒的帳篷裏,熱氣騰騰,味道撲鼻誘人。

在這裏中途落腳的牧民,或是幾個相熟的食客,推杯換盞,半醉微醺。

到了最後,便都彙作一處,圍著那火爐鐵鍋,唱起草原上特有的悠遠長調來。

“巴都爾,你的護道者還沒找到?”

老牧民喝的紅光滿麵,在人群裏忽然對著崔寒喊。

巴都爾是崔寒草原上的名字,意為勇敢的,被庇佑的男兒,凡是敕勒川上的原住民,幾乎都這般稱呼他。

“巴都爾還年輕嘞,他們崔家的男人,要二十四才算成年,護道者嘛,不急的嘞!”

“我是不急,可我家塔娜著急的狠喲,我說巴都爾,你什麼時候來我家提親,要不然塔娜就該鑽你帳篷了!”

眾人都哄笑起來,唯獨叫塔娜的少女,臉頰緋紅,險些把桌椅都掀翻。

“阿布(父親)!你再胡說,我就把你去玉樓帳的事兒告訴額赫(母親),我可是知道你見了不少的中原女子!”

少女潑辣,腰身纖細,有別於草原上四肢粗壯的悍婦,麵龐顯得精致,身材火辣又恰到好處。

一雙明亮眸子,在充滿野性的麥色皮膚上,就如同一對黑寶石般深邃,靈動。

“哈呀,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哦!”

“阿布不說了,不說了,讓你自己去跟巴都爾講。”

老牧民笑著打趣,周圍的牧民們更是慫恿著少女,去向崔寒說出自己的心意。

“去就去!”

塔娜一拍桌子,精致的小臉上,滿是倔強和勇氣。

她端起半壺青稞酒灌入喉中,女子的豪爽讓帳篷裏的眾人,更是稱奇叫好。

酒盡,壺碎,少女的臉頰此刻越發的紅潤了,她轉身看向站在櫃台邊上的崔寒,剛剛借著酒勁培養的勇氣,卻又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去啊,快去啊,塔娜!”

“草原的女兒看上的男人,那可都是直接抗回帳裏的!”

“塔娜,你要是不抓緊,巴都爾可就要被別人搶走咯,這草原上的姑娘,可都饞著他呢!”

眾人又開始起哄,少女似乎被這些聲音攜裹,頓時又鼓起了勇氣,大步朝著崔寒走來,在他麵大約半米處停了下。

少女的麵龐很近,精致唯美,帶著草原獨有的氣息。

便是不說話,就勝過人間無數的風景。

她修長的手指微顫,汗珠順著光潔的額頭滑落,紅唇微張,光滑的大腿緊繃筆直,豐滿的胸口起伏不斷。

就連崔寒都看出她,那難以言喻的緊張。

整個氈房酒館,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目光朝著兩人彙聚,氣氛顯得緊張而又有趣。

世上沒有比見證少女的告白,更令人覺得寬心的事了,人活一次的青春,往往便定格在某個瞬間。

真摯、熱烈,且再難擁有,所以人們樂忠於見證年輕人們的一切,這使得他們常容易回想起過往,好像在青春逝去多年的某一天裏,他們又多活了一次。

但塔娜並沒有如他們所願,那雙如寶石般閃耀的眸子,在直視崔寒許久之後,終於化作了不顧一切的勇氣。

她一把抓過崔寒的手,風一陣的逃出了帳篷。

日暮,殘陽,草原上的大風喧囂,身後的氈房裏傳來男人們的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