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就是我要遇見的特別的人(3 / 3)

紀敘點點頭。

當洛燚真正坐下來時,人又沉默了。若是在平時,即使有人在她旁邊她也可以保持好幾個小時不說話且不會不自在,但是今晚有點特殊,她忽然不習慣這安靜的氛圍了。

幾分鍾後,她把這一切歸咎於她不會安慰人。

“看會兒電視?”

“好。”

謝天謝地,即使隻有一個字,總算能出點聲音了。

與此同時的主臥裏麵,洛軍正跟王女士小聲控訴:“讓他倆單獨待在一起沒有問題嗎?他倆不會背著我們好上了吧?你就這麼放心?你睡得著?咱閨女心地善良,那紀敘不會是個大尾巴狼,故意裝可憐然後趁機對閨女做點什麼吧……”

王女士翻了個身,很不耐煩地打斷嘮嘮叨叨的男人:“你相信相信你閨女好不好,她心地善良但也有分寸好吧。再說紀敘那孩子盡心盡力給閨女補習你不也看見了,今晚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是能裝出來的?哦,大冬天的故意在外麵挨餓受凍就為了讓洛燚心軟,要不你去試試看看我會不會心軟?你能不能安心睡覺,孩子的事情讓孩子去處理,你一個差好幾個代溝的人瞎摻和幹什麼!睡覺!”

“可是……”洛軍還想說什麼又被打斷:“睡覺!再不睡覺我就叫閨女進來說你不相信她。”

她爹閉了嘴。

另一邊的客廳裏響著熱鬧的聲音。但洛燚知道紀敘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些歡聲笑語上,眼神呆滯,目光空洞。

“紀敘,你想跟我說說嗎?今天晚上……”洛燚邊說邊打量著紀敘的神色,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她猜想她可能並不是很想說,自己又掐住話頭:“不想說也沒關係。”

紀敘一如開始的那樣,呆滯,反應遲鈍。

但是他還是說了,語氣緩慢:“我爸媽離婚了,在我很小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我……”

洛燚很震驚,轉頭看向他,他不再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紅了眼睛,淚水蓄滿了眼眶,他卻還在努力不讓淚水留下來。

她覺得自己的心在也痛,那個本該在公交車站落下的擁抱在這一刻得到落實。她環住他的背,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撫摸著。她想安慰他說:“他們怕你接受不了,怕你傷心難過”,但是這話她說不了,因為他什麼時候知道都會傷心難過,這份傷心難過甚至會因為隱瞞隨著年月流逝而逐漸增長。

或許是終於有人能支撐一下這具疲憊的軀體,洛燚的身體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這種感覺像——被意外卷進洶湧的河流中在快要絕望時忽然抓住一根浮木。洛燚就是這根浮木,此時被他緊緊地抱著。

洛燚感覺到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頸處,“他們說,我隻是個意外。就因為我是個意外所以才不配享有知情權嗎?為什麼要瞞著我?他們告訴我的話我不是不能理解的……”

然後是滾燙的淚水。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撫在他背上的手上移,在他的腦袋處停留,大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他的頭發,嘴裏喃喃地重複:“不是的,不是的,紀敘才不是意外……”

“我問他是不是真的因為工作的特殊性才沒有時間陪我的,他說是。他沒有騙我,我以為他沒有騙我我就能好受一點,可是我看見他的新小孩可以抱著他的大腿撒嬌,依偎在他的懷裏,這些都是我不曾有過的。想到這些我心裏又開始泛酸,我承認我很嫉妒他的新小孩……”

新小孩……洛燚聽得心酸又難過,怎麼會有人用“新”來形容一個小孩,然後自己默不作聲地認領“舊”啊!

“他們都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卻要把我蒙在鼓裏,連我爺爺奶奶也是……我媽媽也有了新的家庭,可我像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不是的,紀敘。”洛燚溫柔地叫他的名字,“你會有你愛的人,也會有人愛你。你會和你愛的人且愛你的人組成一個新的家庭,屬於你自己的家庭。如果未來你們願意要小孩的話,又會有多的人來愛你。”

“愛我的人……”他貼著洛燚的脖子茫然地問:“你會嗎?”

年少的喜歡尚且說不清道不明,又從何處談“愛”呢?

“會。”她肯定地說,但是她並不堅定,她很心虛,可能他們高考後會在一起,但是她不知道這份“我喜歡你”到了未來可不可以變成“我愛你”。

紀敘默認為她堅定地喜歡著自己,他的情緒在這聲喜歡裏漸漸平穩下來。他帶著濃重的鼻音問:“我可以再抱你一會兒嗎?”

洛燚失笑,情緒平複得有點太快了不是?她衣領都被哭濕了她還能說不嗎?

“可以,不過你得放我回房間睡覺,不然被我媽看見她會跟我沒完的。”

這話著實是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紀敘不可避免地紅了耳根,害羞但不撒手。

紀敘問:“高考後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洛燚說:“好。但你不要讓這些事情影響到你的狀態,我們偶爾想一想就可以好不好?”

他知道她說的是他家裏的事,他蹭了蹭她的脖子,“好”。

洛燚被蹭得有點癢,輕聲笑了出來:“你好像小狗啊。”

想狗狗的紀敘終於鬆開了她,低著頭不讓她看見哭泣過後的模樣,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家的小狗叫什麼名字啊?”

洛燚扯了張紙巾邊擦衣領邊說:“就叫狗。”

紀敘看見她的動作又覺得更不好意思了,怎麼還把人衣服哭濕了。他紅著耳根道歉:“對不起啊,把你衣服弄濕了。”

說出來洛燚也尷尬了:“沒……沒關係。”

“它為什麼沒有名字啊?”又來。

“因為它不願意,我叫它什麼它都不給反應,直接叫它狗就搖頭擺尾的,那尾巴甩得跟螺旋槳似的。”

紀敘心想,他不一樣,她叫他什麼他都會回應她。

洛燚站起身,把紙巾丟進垃圾桶,“好了,很晚了,睡吧,不要想太多。冷嗎?冷的話開空調?”

紀敘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大拇指摩挲著她的腕骨,搖搖頭說:“不冷。”

洛燚拿起遙控關了電視,眼前立馬被一片黑暗籠罩,她眨了眨眼睛緩了一會兒,適應了黑暗。她反手握住紀敘的手,看著他,黑暗裏的他脆弱得更明顯了。

“晚安。”她說。

“晚安。”他鬆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