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中,最早看到“性格決定命運”這一說法是在海外原創壇子裏,忘了是誰說的,也忘了是針對什麼說的了。
大家可能早就聽說過這句話了,而我是從2005年1月黃顏貼時才開始涉足原創的,所以我是在2005年才聽說這句話的。這麼晚才聽說過這句話,說明我是太孤陋寡聞了。這可能是因為我自從學英語專業後就不怎麼看中文小說了,到美國來了這些年,更是從來不摸中文。如果不是因為黃顏用中文碼字,我肯定不會想到上網看中文小說,更不會自己也碼起字來。
所以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句類似格言的東西是誰的名言,是什麼出處,是在什麼情況下說的。但不管是誰說的,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話說得太絕對、太片麵了。
那時我沒有跳出來對這句話做評論,因為那不關我的事。後來有人用這句話來評價裏的JANE,使我很不安,但因為隻是個別人,所以我也沒有跳出來發言,知道一發言,就會引起爭論。又因為是在海外原創,那裏幾個愛跟我“辯論”的人,辯風實在可怕,動不動就扯野馬、扣帽子、吵架甚至罵人,跟那樣的人“辯論”,完全是“降格相爭”。
自從貼起,這句話就不斷出現在跟貼之中,包括博克的跟貼和原創的跟貼。這次,我覺得非跳出來說幾句不可了,不光是因為這是因我寫的故事而起的,也因為我從頭到尾就不同意這種說法,忍無可忍。在我自己的博克裏說幾句,想必沒有人能限製我的這份言論自由吧?
先不說海倫的CASE,隻就這句話本身來說說我的看法。
首先,我很反對脫離上下文,孤零零地抽出一句話,再當作一個無條件的真理來應用。很多話,當放在某個上下文裏的時候,是正確的,但脫離了那個上下文,就有可能是不完全正確的,甚至是完全不正確的了。
記得小時候,經常聽父母講文革時的笑話。父親曾講到“革命委員會好”這句全國各地各單位都曾掛在門口的毛主席語錄,其實是這樣來的:有人提到在單位建立了一個委員會,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好,因為那時講究“踢開黨委鬧革命”,而且這個委員會中也有非黨員,顯然是不能叫“黨委”的,於是來討教毛出席,該叫個什麼名。
毛主席沉吟片刻,說:“我看還是叫‘革命委員會’好。”
這跟我們給孩子起名時說“我看孩子還是叫‘狗剩’好”是一個句式,但這句話卻被曲解成“革命委員會好”,而且當成毛主席語錄在全國廣為流傳。
也許“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是某個人針對某個具體事例說出來的,在那個情況下,也許是正確的,但如果我們把這句話抽離原文,單獨使用,不加任何修飾限定,不加任何條件,這句話就成了SITTINGDUCK,一槍就可以打下來。
我們當中很多人都是學理工的,可能比我這個學文的更知道這樣一個道理:如果一個STATEMENT,是被當作一個公理或者定理的,而且是沒有條件限製的,那我們隻要能找到一個COUNTEREXAMPLE就算是駁倒了。
我們在考試當中可能都遇到過這樣的題:老師給了一個說法,然後說,“如果你認為是對的,證明它;如果你認為是不對的,舉出一個反證。”
同學,一個反證就夠了。
如果你說“美國人都是白人”,那我隻要找到一個美國人WHOISA黑人,就駁倒了你的這種說法,但你即使找出一萬個美國白人,也不能證明你這種說法是對的,因為你這個“都”字使你的說法太絕對,百分之九十五都不能拯救你。
如果你說的是“美國人裏有很多是白人”,那我無論多麼愛抬反扛,也不會跳出來反駁你;即使我自不量力地跳出來反駁你,我也永遠不可能把你駁倒。
所以我們的祖先總是說,不要把話說滿,不要把話說絕,說話要中肯,要給自己留條退路。
而“性格決定命運”這種說法,正好犯了“說得太滿”“說得太絕”的毛病。我在原創看到過的另一句說得太絕對的話就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我一看到這個“必”就膽戰心驚,就替說話人捏一把汗。不過篇幅有限,這裏就不探討這句話了。
要評論“性格決定命運”,就不能不把黃顏的名言拿出來一用:給“性格”和“命運”下個定義先。
沒有公認的定義,什麼爭論都是沒有意義的。比如上麵那個例子,你可以說我對美國人的定義就是“隻有白人才是美國人”,所以我說“美國人都是白人”是正確的。對這樣的定義,我們可以用政治的、地理的、曆史的、人種的事實來證明你的定義不對。如果還不能說服你,可以讓美國的黑人暴打你一頓:)
但對“性格”和“命運”這樣的詞,每個人都可以有不同的看法,很難找到一個公認的定義,我隻能就我自己的定義來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