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多遠通道已到盡頭,卻被一個碩大的石頭鬼臉擋住去路。高澤斯伸手一推,摹覺臂上一麻,暗吃一驚,鬼臉一分為二,兩邊讓出門徑,裏麵乃是一個巨大石窟,四壁油火甚熾,將石窟照得通明。
高澤斯信步進入,已看見丈餘高的巨大石窟底端正中央寶座上端坐著一個高大粗壯的石型老怪,形似巨型石獸,全身赤紅,火炭一般,四壁許多石龕,端坐著許多麵目一般無二的小怪。
高澤斯負手而立,旁邊雖有幾張座椅,紅得竄著火苗。打量一眼老怪,高澤斯微笑道:“我軍途徑寶地,打擾了。不知老先生怎麼稱呼?”
老怪石頭臉龐毫無表情可言,巨嘴微微開閡,窟內響起悶雷般的聲音:“陛下不必客氣。老朽本無名姓,有好事者唯恐稱呼不便,替老朽起了個名字叫烈火爵士,費解,陛下便稱呼我烈火居士罷。”
高澤斯笑道:“果然是個雅致的好名字。實不相瞞,我軍不久在此用兵,一來不知是否對貴方有甚不利影響,二來想請問居士能否相助我軍。不揣冒昧,直言無忌了。”
烈火居士道:“禮有往來。我族深居地下,實非得已,陛下若能幫我族一個小忙,我便能派兵相助。”
高澤斯點頭道:“不知能否幫得上這個忙,居士便請說出來聽聽。”
烈火居士道:“我族不能夠見天日,源於日光能令我等石化,此節陛下知之。卻有一個方法能令我等暴露於陽光之下亦可安然無恙,便是將鬆香塗在皮膚上,不知陛下能否幫助我們收集一些鬆香備用。”
高澤斯一愣,鬆香可說是唾手而得,這等便宜事倒是始料不及,轉念一想,道:“唔,照理說此事易辦。不過有件事須說在前頭,老先生與樹精一向不和,鬆香卻必須從鬆樹上取得,如果樹精阻撓如何是好?”
烈火居士道:“哪來什麼樹精,他們和我們一般無二,我們禦火,他們禦木。以為自己能躲在樹幹內逍遙自在,遭遇陽光一樣嗚呼哀哉。陛下想必知道我們之間由來已久的戰爭,他們為求橫行地麵,廣泛培植樹木,本來這也沒什麼不好,大樹底下有陰涼,可惡的是他們自以為很了不起,逼迫我們俯首稱臣,這便是戰爭根源。陛下請想,我們是暗夜精靈,原本是黑暗之王,可以暗夜為尊,卻因為自相殘殺而互有顧忌,我們不能輕易出到地麵,免得為樹妖所俘,哼哼,他們從此也不能深入地下,否則我們也不會客氣。”
高澤斯略思量,道:“實話實說,既然你們利害相關,原本一體,我想化解你們之間的這場宿怨,齊心協力助我複國,老先生以為如何?”
烈火居士道:“曠世宿怨,化解不易。陛下既然有此宏願,那樹魔就住在查戎山區的樹神廟內,陛下不妨去會會他。不過提醒陛下一句,此魔十分居傲,自號枯木爵士,為蘇拉斯心腹,伽裏巴在此用兵,吃了許多苦頭尤不自知。”
高澤斯聞言皺眉:“若不能化解此事,必定幫先生取得鬆香來。”
四
高澤斯辭出烈火洞,沙裏葉早已大汗淋漓,氣喘籲籲道:“陛下,果如烈火居士所說,我們必須對樹魔多加提防,萬一被他擒住領功,如何是好?”
高澤斯笑道:“蘇拉斯詐稱為我複仇這才興兵,樹魔未必知情。我們便出其不意地會會他,隻需白天行事,萬一談不攏未必逃不了。”
三人沿通道走出古墓,外麵是鬱鬱蔥蔥的森林。阿克沃斯精於挖掘,出口處以一座較大墳墓掩飾,尚稱隱秘。高澤斯既知道樹精之事,環顧四周,許多樹木長相奇特,隻怕與樹精有些關係,如此看來挖掘密道也未必瞞得過樹精。
此時正午,高澤斯命阿克沃斯返回大營,派兵在地穴警戒,不要先被敵人發覺,乘虛而入,打個措手不及。自己和沙裏葉加快速度,徑往樹神廟去。
林間疾行約一個時辰,前麵一個巨大環形穀地,背陰山腳下一顆參天古椿拔地而起,樹冠猶如撐天巨傘,樹蔭濃密,樹神廟依樹而建,雖不甚大,氣勢恢宏,頗耐觀瞻。
高澤斯略一躊躇,命沙裏葉在外警戒,隻身進入古廟。
廟內丈餘高的神龕露出一截崢嶸樹壁,高澤斯負手身後,四周略一端詳,大聲道:“枯木爵士,故人來訪,請現形一見。”
半空中樹葉風響,不一會樹壁裂開一張尺餘長巨口,一對巨型樹痂微微開閡,露出微光。高澤斯識得玄虛,負手不語。
樹魔幹咳一聲,沙啞的聲音響起:“詐稱什麼故人?你難道不知道現在該稱我伯爵了嗎?”
高澤斯暗忖上了烈火爵士的當,他之所以改稱居士八成是知道枯木已經加官進爵,故此爵位落在枯木之下,索性連爵士爵位也不要了。笑道:“蘇拉斯自己不過是個公爵,給你加官則可,進爵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吧。嗬嗬,烈火爵士是否算得上閣下故人呢?我高澤斯原不屑詐稱什麼故人。”
枯木一愕,道:“閣下此言不虛嗎?公爵說你已經遜位,於是自立為王,給我進爵當然名正言順。再則,你一個幫烈火跑腿的,怎麼看也不像前國王。”
高澤斯笑道:“伽裏巴犯上作亂,蘇拉斯舉兵勤王,這且休提。我知道你與烈火爵士的宿怨,左右無事,便幫你們跑跑腿,化解化解,也算一樁功德吧。你們同根同源,卻吵鬧不休,都難見天日,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過夠了吧?嗬嗬。”
枯木將信將疑,遲疑道:“照這麼說你想怎麼幫我們呢?老烈火整天呆在地底下,全不知外麵的世界很精彩,我看他不如幹脆下地獄算了,過得什麼日子,家醜不可外揚,還好意思說。”
高澤斯笑道:“他確實過得艱難,可你這依草附木的囊亢樣,也不怎麼自在吧。我看你們也別再吵吵鬧鬧,想想辦法怎麼才能得見天日才是正理。”
枯木道:“你即說來幫我們,卻也沒什麼高招,空口說白話,有什麼意思?我們之所以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乃是上了眾神一個大當,這,這且休提,總之,我們的劫數沒完,我卻不能閑著,好歹抓住機會建功立業,將來也好風光風光,老烈火就慘了,一點機會也沒有。嗬嗬嗬。”
高澤斯道:“你們上當那是自作自受,眼下老烈火倒有和你和解的意思,他想跟你討些鬆香,以便能出來溜溜達達。你意下如何?”
枯木道:“老烈火狗屁不通,鬆香頂個屁用?月亮底下溜溜達達還差不多,一見陽光曬成個石頭疙瘩。沒見過世麵的東西。我鬆香有的是,不也、暫時曬不得太陽嗎?”
高澤斯暗暗點頭,道:“哦,那你有什麼高見呢?很多事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也別想一步登天的好事。”
枯木道:“他要鬆香,我要石墨,這樣我們各取所需,太陽不大的時候勉強也能出去吹吹風,可萬一被人用小刀在身上刮一下,跑都來不及,出去找死啊?你倒評評看,是不是這個理?”
高澤斯笑道:“你的見識果然比老烈火強些,我看他是饑不擇食,走投無路啦。那麼你有什麼高招呢?”
被高澤斯一捧,枯木頓時振奮道:“陛下果然挺有眼力。這件事我比老烈火見識高出很多,我經過長期周密細致的偵察,終於發現了日光祭壇所在,就在日照山曜日峰。隻要抓住機會在此祭祀,我們就能重見天日啦。可是,誰能幫得了我們這個忙呢?”
高澤斯道:“具體怎麼做你倒說出來參祥一番,日照山雖然千裏之遙,為了你們的事,我倒不妨費些力氣。成人之美,為我所用,兩全其美嘛。快說說看吧。”
枯木興奮道:“久聞陛下精通自然魔法,這日光祭壇原需要一個自然魔法大師才能成事,不過陛下果能祭祀成功,冥想能力憑添一級,於陛下不無小補。嗬嗬,不過祭祀還需要三件寶物才行,其一是枯木之淚,就是一塊億萬年的琥珀啦,這在我手上,另一件在老烈火手上,叫做什麼烈火之眼,什麼破名字,其實就是一塊黑漆抹烏的破石墨。這第三件有些麻煩,叫曜日流星,其實是塊隕鐵,我找了很多年啦,確信在蘇拉斯手上,卻如何才能取得?哦,陛下要是幫不了我們的忙,記得千萬保守秘密啊。嗬嗬。”
高澤斯點頭道:“難得你們這麼信任我,我就豁出去幫你們這個忙,此後你們也要好好協助我完成複國大業,我一定論功行賞,給你們每個人加官進爵。這樣吧,你先將琥珀給我,省得我跑來跑去,耽誤時間,我就去老烈火那取石墨。你看怎樣?”
枯木稍一猶豫,忙道:“好的,琥珀你拿去。不過我有個主意能幫陛下去偷曜日流星,請陛下派一個精明強幹的人給我,我假意推薦給蘇拉斯,這樣就有機會偷到啦。陛下你看怎麼樣?”
高澤斯點點頭,將沙裏葉喚入寺廟,將情況簡單介紹一番,沙裏葉連聲讚同,枯木這才放心交出琥珀來。高澤斯接在手中,交代沙裏葉幾句,轉身走出寺廟。
枯木恍然想起一事,大聲道:“陛下,有件事忘了說,祭祀必須在六月初六日落時分,千萬別錯了時辰。唉,但願老天別下雨啊,不然又要捱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