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暗夜星光沉明湖月色冷
一
殘餘魔族海上遭遇九妹部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一舉潰滅，大家始鬆了一口氣。
索斐興高采烈，忙不跌地給媽媽和凱恩互相引見，卻也認出了在蒲公英地小酒肆中有過一麵之緣的科策斯，大家都是熟人，索斐興奮異常，渾忘了適才戰鬥中的疲憊不堪與驚恐萬狀，卻沒忘不停地給凱恩使眼色，唯恐他說出自己私自下山的尷尬。忽覺得一陣濃鬱的睡意襲上心頭，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皮，沉沉地抬不起頭來，模模糊糊覺得定是媽媽怕自己過於疲勞，悄悄施展了催眠術，心雖不甘，卻不抗拒，在媽媽懷裏沉沉睡去。
道格伍格已經休息了一陣，此刻緩過勁來，看一眼科策斯和戴娜斐娜兩人，道：“我先行一步，你們不妨稍事休息。”轉身躍出雲中城堡，半空中似一顆流星，徑直朝晨曦島上掠去。
凱恩急忙直起身，一脈王，迅速沒入島上熾熱熔岩之中，瞬間消失無蹤。凱恩詫異地抬起頭，科策斯微微一笑道：“真是個性急之人，”與戴娜斐娜對視一眼，便也縱身飛出城堡，如流星飛逝，半空中傳來一陣朗笑，“翻天覆地枉跳梁，和光同塵任翱翔。”
凱恩大惑不解，緊張注視著戴娜斐娜，戴娜斐娜深情注視著熟睡中的索斐，微微歎息，纖指輕拂索斐額前秀發，低聲歎道：“因愛汝故且偷生，今見汝麵了無憾。凱恩，索斐就交給你了，帶她回到爸爸身邊。”
凱恩大吃一驚，戴娜斐娜已擱下索斐，彩衣飄飄，飛身空中，凱恩急道：“伯母，等一等！你去哪？我怎麼跟索斐說？”
戴娜斐娜如一屢銀光泄地，將晚空照得通明，夜風中傳來柔美的聲音：“在彼之心，不離不棄。”
凱恩愕然無語，泰袒首領躬身問道：“殿下，是否即刻返回阿坎尼亞？”
凱恩急忙抬頭，問道：“他們去了哪裏？”
首領道：“屬下不知。”
凱恩神色黯然，遠處九妹的大船在海風中蕩漾，舉手道：“送我們去船上。”
浮嵯緩緩靠近戰船，凱恩懷抱索斐，和燈神戰士一道躍上大船，浮嵯升空而去，帶著惝恍迷離的五光十色消失在夜幕裏。
九妹等人圍攏來，蘇澤琪接過索斐，凱恩失魂落魄一般默默無語。
九妹柔聲道：“肉身是物欲的傀儡，心靈是精神的家園，他們能夠有如此不凡的修為，應該替他們高興才對，我們終其一生，不也正是期望能夠達到這樣的境界嗎？”
凱恩恍然道：“你知道他們去了哪裏嗎？”
九妹道：“原聽說晨曦島地底有一個次元門，封閉了天牢的路徑，魔界之神海格裏斯被囚禁在那裏，我想他們一定是去了那裏。”
凱恩忙道：“我聽說過次元門，可他們為什麼要去那裏？而且是三個人一起去？”
九妹道：“次元門是光電結界，超時空的產物，他們去那裏一定是因為次元門的能量受到了削弱，不足以封禁海格裏斯，必須用他們自身的能量來加強次元門。”
凱恩黯然道：“他們還能回來嗎？我該怎麼跟索斐解釋呢？”
九妹悠悠歎了口氣，道：“凱恩，生命本來就有物質和精神的兩重性，你又何必執著於他們肉身的存在呢？我猜想他們必須使自己轉化為純淨的能量體才能融入到次元門的力量之中，上古流傳的典籍裏稱這種純淨體為星光體，神民們可以藉此穿越時空，作星際旅行，隻有星光體才可以自由存在於任意時空之中而無所不在，但我不知道他們能否達到那樣的境界。”
凱恩歎息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可我最擔心的是索斐醒來後怎麼跟她解釋，索斐隻想看到媽媽，我怎麼跟她解釋星光體呢？”
九妹詫異道：“你不是想要如實向她坦白吧？你可以哄哄她呀。星光體隻在星光層麵存在，也許可以通過心靈感應與我們交流，索斐不會相信這個，隻能讓時間來慢慢淡化她對母親的思念，不過也許她母親會和她交流的，這樣就不需要太為她操心了。”
凱恩點點頭，問道：“我該怎麼哄她呢？她一定不會相信我。”
九妹道：“你可以跟她說她母親有要事要辦，以後會回來找她的。”
凱恩歎息道：“那樣的話我擔心索斐又會走遍天涯海角，到處去找媽媽。”
九妹黯然道：“那不如讓她隨我一起去海上，讓她找一陣子再說，我來慢慢跟她解釋。”
凱恩搖搖頭，道：“不行的，那樣老師會很擔心，我隻好先將她送回阿坎尼亞再說，希望老師能夠勸解她。”
九妹道：“既然這樣那我送你們一程，雖然我的船在這個季節也許能夠直達阿坎尼亞，不過很耽誤時間，我還有些急事要做，我送你們去艾丁港吧。”
凱恩點點頭，悄悄舒了一口氣，有九妹在身邊，她足智多謀，必有辦法哄得索斐相信，方想起島上遇到的這許多聞所未聞的魔類，忙問道：“你看到了島上的那兩種魔卒，都是一身黑甲，我還在多芬雪島看到另兩種魔類，一種黑甲騎士，很像派拉達騎士，還有一種黑甲武士，與派拉達的十字軍戰士也有些相象，我卻是見所未見，他們都是海格裏斯的部下嗎？”
九妹傳令開船，方才道：“應該不會錯的，你看到的那種邪惡巫師，他們即懂得爆裂術，又會傳送法術，而這是分屬於混亂係和秩序係的兩種魔法，必須同時精通高深占火術和基礎法覺才行，照理這是不可能的，隻有索斐有此能力，除非他們天生具有特異能力。所以我猜測他們手裏拿的就是傳送法杖，而且他們的近身格鬥能力應該不差，不過恰好遇上你們這些虎狼之師，小巫見大巫了，沒有了用武之地。這回你該相信我的武僧之說了吧。”
凱恩連忙點頭，道：“我們看到的這些兵種並不是通常的妖魔鬼怪，除了一身黑甲，倒與各族戰士、法師無異，怎麼會為海格裏斯所用呢？隻有那種巨無霸的怪獸有些特異，不知道是什麼來路。”
九妹道：“魔從哪裏來這一直是我們關心的問題，就像我們自己是從哪裏來的一樣，這一直是個迷。”
凱恩奇道：“我們來自舊世界，不是嗎？”
九妹笑道：“不錯，但舊世界的我們從哪裏來的呢？是不是另一個舊世界？那些舊世界又都在哪裏呢？那裏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呢？”
凱恩點點頭，道：“九妹，你經常思考這些問題嗎？我總擔心這些找不到答案的問題會讓人心緒不寧，不過你意誌堅強，人又聰明，知道的事情比我多得多。”
九妹展顏微笑，悠悠道：“我們的處境不同，你們人類是世界上的大多數，是強勢群體，因此你們生活在這裏感到很快樂，而我們不同，我們是少數民族，無法與你們共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因此我們必須思考從哪裏來、往哪裏去這些問題。”
凱恩悚然一驚，摹想起瑪迦，急忙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共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這是我們共同的世界，不是嗎？難道瑪迦也這麼想？噢，瑪迦是我養母，她是那加族的。”
九妹笑道：“道並行而不悖，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這是上古神民的偉大理想，但現實世界不是這樣的，現實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既然世界終將是人類的世界，我們終須離去，隻有在那個沒有陸地隻有海洋的世界，我們才能獲得永久的安寧。”
凱恩默然無語，恍惚想到這許許多多永無休止的戰爭的確是弱肉強食的結果，難道世界真的像九妹說的那樣，最終隻有人類，或者是一個由人類統治的社會？那樣的話善良的種族為逃離戰爭和被奴役的命運必將遠離這個世界，而另外一些邪惡勢力必將進行殊死的戰爭。不過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就像侏儒族和精靈族，他們也許會變得越來越與人類無異，那還需要多少年？可是無論經過多少年，那加族和美人魚似乎仍沒有這種可能，他們形體上的差異太大了。
凱恩偷偷瞥一眼九妹，喟歎道：“也許大家隻有成為你所說的星光體我們才會沒有差別，不再分彼此。噢，你常說上古神民，他們真的曾經存在過嗎？”
九妹笑道：“這是一定的，我們的智慧一定是來自於他們，我常想他們也許曾經和我們一樣，也經曆了這許許多多的磨難，終於成為神族，每當想起他們，我內心就充滿了希望。”
凱恩長噓了一口氣，道：“但願如此，那樣我們就都有了希望，就不用總是陷身於無休止的戰爭中。噢，我們剛才在說魔是從哪裏來，說著說著變成我們該往哪裏去了。九妹，對魔族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