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險山多惡水 強兵無弱鄰
一
秋盡冬來，派利頓迎來了今冬第一場雪，遠山銀裝素裹，四郊一片潔白。凱恩在曆山德安排下參觀了坐落在皇城內的羅蘭德戰爭大學，這是繼格裏馮哈特神聖大教堂、凱瑟琳神學院之後參觀的第三個以舊世界獅鷲心王國重要皇室成員命名的記念性建築，也是供貴族子弟學習曆史、政治、魔法和戰略戰術的重要場所。
殿堂四壁是精美絕倫的浮雕和彩繪，展現了騎士族超凡的藝術成就，這些以真實戰爭題材為背景的作品集中展示了騎士王國的曆史以及魔法在騎士族的光榮傳承，也是對恩洛斯與埃拉西亞曾經發生過的著名戰役的緬懷與回顧。凱恩在其中一組彩繪中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諾斯頓河上的女巫之王。
年輕的女巫之王周身被一件黑色絲質女巫長袍緊緊包裹，手持烏木法杖端坐在一匹鞍甲俱黑的烏騅馬上，隻餘一雙冷漠的眼睛投射出仇恨的光芒，與凱恩熟悉的慈祥的老奶奶達克妮婭完全是兩個人，如果小芙看到這組圖畫一定會怒不可遏。其中一個與達克妮婭息息相關的人物繪像引起了凱恩極大興趣，就是一直與達克妮婭並肩戰鬥的女巫行會領袖愛麗絲公主，女巫叛亂失敗後愛麗絲由於皇族血統獲得赦免，在聖諾斯頓修道院度過餘生，並最終獲得聖女封號。
愛麗絲公主身著潔白法師長袍，周身一圈聖潔光輝籠罩，凱恩心中湧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直覺告訴他這似乎與自己在魔幻森林水晶洞裏獲得的神聖庇護魔法有著某種聯係，便對位於派利頓遠郊雷森山上的愛麗絲修道院產生了莫大興趣。
隨著對騎士族曆史的深入了解，凱恩感到騎士王國有一種樹大根深的魅力，相比之下阿坎雖然從布拉卡達脫胎而來，由於瑪格納斯的覆滅，曆史有些中斷，幾乎沒有什麼記念性建築，一定程度上也與姑姑不尚奢華的性格有關。從年初聽塔努關於遊牧民族曆史的吟遊詩開始，凱恩就認識到曆史對一個民族的重要性，這不僅僅是記念意義，也是民族凝聚力產生的重要原因。
在老兵公會凱恩看到了巴多和娜莎等人，不打不成交，他們已經成為形影不離的朋友。他們仍穿便裝，胸前佩帶皇家騎士團統一會徽，寸許直徑的銅質徽章上鐫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皇家獅鷲。
從巴多口若懸河的講述中凱恩了解到，他們要先後在馴獸師營地和老兵公會、魔法學校等地接受騎術、劍術以及魔法等基礎能力的檢驗，以決定各人受訓的主導科目。諸人中目前勒哥成績較好，有望直接進入皇家騎士團接受戰前聆訓，其他人則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基礎培訓。而娜莎似乎已經對成為一名女騎士感到少許失望，正積極努力進入神學院接受職業牧師的培訓，成績出眾的話也能在將來轉職為聖騎士，或者成為一名傑出的修道士進而獲得聖徒封號，也是與聖騎士等級相當的封號，榮耀不相上下。
凱恩結束了在派拉達的訪問，仍沒有獲得參觀愛麗絲修道院的機會，便在主人安排下隨斯爾維亞一行南下，準備取道佛羅森特進入亞蘭諾恩設在東獵人福地的行省嘉德頓城，然後從那裏折向亞蘭諾恩。
一行人逶迤來到南方，漸臨澤國，叢林漸密，道路漸窄，馬隊難行，所幸斯爾維亞大軍南下時沿途搭起一些浮橋，馬匹堪堪能過。南方氣溫漸高，空氣濕熱，先已讓人感受到一絲戰火繚繞的惱人氣息。
來到佛羅森特，凱恩在斯爾維亞引領下參觀了城內城外城防、軍訓和農耕漁獵設施。騎士族堡壘曾經聞名於舊世界，城牆寬闊堅固，城頭弩車、箭塔威力驚人，城內道路寬闊，廣場較多，利於騎士部隊集結作戰，勢均力敵的敵人想要攻陷其實不易。斯爾維亞仍不敢掉以輕心，因地製宜環城挖掘出寬闊的護城河，多設碉樓崗哨，城外開辟寬闊官道操場，聯結各處軍營，以利於部隊集結訓練。
水師訓練方麵斯爾維亞略感到一些力不從心，雖然清理出若幹古海塘，命將士在此訓練操舟遊泳，但北方將士不僅是天生的旱鴨子，本性恐水，也有一些水土不服，而且騎士的榮譽感也使他們不屑脫下鎧甲、和浪人盜賊們一樣赤身下水。斯爾維亞隻得命令一些低等級士卒刻苦訓練操舟，士氣也不甚高。
派拉達槳劃船底平艙寬，吃水不深，船速有限。運兵能力數十數百不等，作戰空間甚小，除了弓箭手可以接戰，弩車也沒有合適作戰平台，顯然並沒有將水戰當成必修，頗有些敷衍態度。凱恩向斯爾維亞委婉提出這些疑問，斯爾維亞頗感無奈，船舶製造技術甚差是致命弱點，這樣的船隻對於沒有飛行部隊的騎士族軍隊來說，水戰凶險難以預估，而水上夜戰幾乎成為騎士族的惡夢，除了深溝高壘，閉關不出，無計可施。
凱恩對光明之手略有些了解，知道他們中許多人出身海陸盜賊，熟悉航海，所用船隻雖不甚大，隱蔽性和機動性能良好，加上水性精熟，水戰優勢不小，現在又有了數量眾多的獅鷲加入，看來要想取得勢均力敵的水戰能力，隻能借重於一些江湖幫派了。斯爾維亞深明此節，心中已有計較。
飲馬湖以南的水係狀況斯爾維亞已有所知，如不急於開通航道且無戰爭影響，本可以逐級修建海塘禦潮防洪，逐步封閉內陸湖泊，經過長時間清淤整治，不僅能令河道暢通，更能增加大麵積的良田，而現在迅速通航的辦法隻能是選擇一條主河道加以拓寬清淤，卻未必能夠通行海船，工程仍十分浩大。
凱恩無言，便隻能拜托斯爾維亞盡快探明航道，以便提出相應施工計劃，斯爾維亞點頭應承，預想隻能派遣少數水利技術人員沿江而下，先行調查一番再說。
索斐熟知任務詳情，倒也躍躍欲試，便提出不如自己沿途飛抵海岸，先行看個明白。凱恩雖覺得主意甚好，想起姑姑說過不可以單獨行動，一時拿不定主意。禁不住索斐再三要求，凱恩便命燈神戰士隨同索斐南下，盡可能畫出河道圖本以及沿途林木灘塗狀況來，最遲於十月底在亞蘭諾恩會合，自己便領阿南、蘇澤琪等人由陸路進入東獵人福地。
二
嘉德頓原是個普通獵戶小鎮，精靈庭失去了西獵人福地便將行省遷移至此，經過一年多整治，已經頗具規模。
城鎮位於大片森林濕地中央，四周高地集中了大量獵戶，約有數千人口。中央濕地是城市中心所在，依許多參天巨樹構築成三層大小不等的木質平麵，最底層麵積最大，由數個獨立區域構成，總約十數平方公裏大小，距地麵高約丈餘，不僅讓出水麵，也有效隔離了地麵濕氣。索橋將幾個區域聯結在一起，上下各層之間有寬闊木梯相通。水榭樓台，城市到處栽滿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在這個采光並不充分的森林中央卻開放得很茂盛，散發出濃鬱的深秋氣息。整體建築處處與森林融為一體，自然和諧。
城市遠近各處有許多觀察哨，大量箭塔隱蔽在林木之中，一眼難以識別。各種鳥獸與精靈們一樣自由往來於城市各處，並不拘謹怕生。鳥類尤其顯得自在，園林花圃處處見其身影。
凱恩觀之怡然，卻不知道西獵人福地原來也是這般光景，如今處處圍湖墾荒，砍盡森林，鳥獸幾已絕跡。
哈拉斯榮遷至此已經兩個多月，嚇退布蘭伍德原有凱恩不少功勞，此時對凱恩這個福星來到倍感歡欣，喜笑顏開地將凱恩一行迎進府第。
凱恩坐定，這個設在城市第二層的主體建築寬闊整潔，通風采光條件良好，不由四處張望一番。哈拉斯也很有雅趣，屋內屋外盆景花卉眾多。
凱恩曾在龍爪島看過塔塔尼亞的沼澤堡壘，二者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這裏更加適合人類居住。精靈庭顯然已吸收丟失西獵人福地的教訓，嚴禁外來人口移居此地，平素少有生人，凱恩是難得來訪的一位，而陪同哈拉斯與凱恩會談的另一位奇裝異服的矮小獸人顯然也是一位外來人士。
凱恩早就感受到哈拉斯總有一些與眾不同之處，此刻不由對他的新寵物感到好奇，別人家裏豢養珍禽異獸也屬平常，而他的寵物卻是一隻正在轉輪似的環形竹籠裏奔跑不已的小白鼠，踩水車般地將竹籠踩得轉動不休。凱恩對這種生物永動裝置並不陌生，阿坎金俑就是依靠類似裝置取得源源不斷的動力的，不過動力核心不是老鼠，而是各種魔法人偶，因此能量更加強勁持久。
見凱恩看著轉籠出神，哈拉斯舉起茶杯，做個請茶手勢，順便將獸人塔洛希介紹給他，笑道：“殿下，我正準備做個更大的籠子，不過裏麵裝的不是老鼠，而是一隻狼，或者一頭獅子，那樣籠子就轉得更快了，大熱天扇扇風也是好的。”
凱恩笑道：“那你要給它套上堅固的籠頭，否則它一旦破籠而出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