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夜(2 / 3)

“臣以前自認自己的武勇天下少見,直到我過見此人之後,才知天下之大,人才之多。”

在天子禦前,韓世忠極力讚譽成閥的武勇。然而,做為一名將帥,成閱有他的缺點,那就是他對部下過於嚴厲,所以在兵士間的人望不足。成閥的剛勇被比為三國時代的張飛,連缺點都相去不遠。

而在嶽飛被殺害後,嶽家軍就此解體,但嶽飛手下的勇將倒還有幾個人生存下來,尤其是人望和功績皆不差的牛皋。理所當然地,他被秦檜視為危險分子,並於紹興十七年(西元-一四七年)將他殺害。在公告上,牛皋是在宴會中中毒而死,但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會中毒,那就沒有人能夠解釋了。

牛皋雖然沒有讀過書,但人很機靈,性格又爽快,在民間相當受到歡迎。像在(說嶽通俗演義)之類野史中,逃出了秦檜魔手的牛皋,就滅了秦檜的一黨,還討伐四太子宗粥,為嶽飛複仇。當然,這些都是和史實相反的故事,也算是人民的一種夢境寄托吧!

除牛皋外,嶽家軍有名的武將還有張憲、王貴、任子安、張峪、餘化龍、趙雲、楊再興、狄猛、狄雷……等,如今皆已四散。其中,嶽飛最信賴的智勇兼備武將張憲,是和嶽飛一同為秦檜所殺;楊再興則為戰死,他本是盜賊出身,曾單騎與嶽飛之弟單挑。本來應處死刑,嶽飛愛惜他的武勇而赦免他。以後他便效忠嶽飛,最後在與全軍的決鬥中壯烈戰死。

至於韓家軍和嶽家軍以外,僅存的一位將軍就是楊沂中。

楊沂中,字正市,因高宗皇帝賜名而改名存中。在少年時即立誌武藝:

“所謂大丈夫,就是要以武功取富貴,可不能成了腐懦!”

十分地霸氣、長於戰鬥指揮。嶽飛等人視他為二流將帥,沒有統率大軍的能力,隻是以勇戰立下武勳。他曾率五百名騎兵,在椰子鎮夜襲金軍,激戰之間一時生死不明,於“朝廷震恐”之中,他卻渡過淮河,意氣揚揚地歸來。

楊沂中曾參加過逾兩百回的戰鬥,全身共有五十多處創傷,連高宗都對他十分關愛,因而賜名存中。在這年,也就是紹興二十七年中,楊沂中五十六歲,官位為殿前都指揮使,亦即禁衛軍團總司令官,爵位為恭國公。

後年,當楊折中引退時,高宗曾說:“此人不在,已三晚不安而未顧眼了!”至於在《宋史》中,則有“四勝忠實,且有一幸運人生”的評判。如果嶽飛還在的話,大概會說:“為何這種程度的人也能夠出世?”

“恭國公的實戰經驗豐富,主上對他也很信賴,由他帶領一軍是沒有問題的!”

“恭國公之外嘛……。

“對了,寧國軍節度使李將軍如何?”

李將軍指的是李顯忠,他也是一名運命奇特的人。他本是大宋有名的武門之後,十七歲時第一次上戰場,一個人就斬了十七名金兵。後來,由於他的族人成了金兵的人質,才不得不當上金的將領,四太子宗弼雖對他有相當高的評價,但不知他何時會歸順於宋,他的父親李永奇就是對宋王朝忠誠的。

好不容易李顯忠終於有機會實行脫逃的計劃,但他的父親卻失敗了,結果全族二百餘人都被金兵追殺。在慘劇發生的馬翅穀中,人血把雪都溶成了紅色的河。

李顯忠既然無法救出族人,隻有帶了二十六騎部下西行,由於通往來的道路被封死,隻好借道西夏。在此受了西夏國王的委托,前往討伐被稱為“青麵夜叉”的勇猛土豪。他以三千西夏騎兵大破五萬之敵,還捕虜了青麵夜叉。

欣喜的西夏國王雖想要厚待李顯忠,他卻沒有長住西夏的意思,當西夏軍攻打金國時,李與之同行而陷落了延安城,在此發現他的仇人而加以複仇,並準備歸順宋朝。後來因為事跡敗露,西夏將他視為背叛者,李顯忠也予以反擊,以八百騎兵力斬散西夏的四萬軍,他的實力簡直無法估算。

就這樣,李顯忠終於越過秦嶺,歸順宋朝,在受到吳價的歡迎後,他來到杭州臨安府拜謁高宗。這是宋紹興九年(西元-一三九年)。李顯忠三十歲時的事。而高宗皇帝也踢其名為顯忠,改了他的本名世輔。

紹興二十七年,四十八歲的李顯忠在經曆了宋、金、西夏三個王朝後,原先的剛烈性格,至此也進了圓熟之境。四太子宗迅所言:“由於不願敗於此人之手,因而最初即不與之作戰”的強大戰鬥力,對宋軍當為極大的助力才是。

然而,李顯忠卻不能成為全軍的統帥,他的年齡較楊沂中小,在宋的軍曆也淺,因此,最後是由一名高級文官掛名當總帥,由劉搞、楊沂中、李顯忠等老練的武人為補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嶽飛依然健在的話,以他五十五歲的年齡,以及各方麵的功績來看,理當為宋軍的總帥才是!

這年四月,子溫的官職為工部侍郎,兼屯田員外郎。因為無法公布的子溫的功績,高宗隻得以升官來酬庸他。

如果日子就這樣平順下去的話,子溫的前途應是一片光明才是,隻不過,金的大舉進攻就在數年之後。絕不能安居於文官之境遇之上的。回到家後,子溫找出以前的甲胄,那是子溫十四、五歲時用的東西,如今當然已經不能用,必須重新調製才行!

當母親看到子溫再度將甲胄拿出來時,心裏已明白了大概,但她並不說什麼,隻是談些天氣什麼的應酬話而已。

“子溫,該談談你的婚事了,五月時,希望你見見你的新娘人選,這可是值得慶賀的大事唷!”

一陣極鈍的聲音響起,那是櫃中的東西落在子溫腳上的聲音。在眼前的金星散去之後,驚愕的子溫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來:

“孩兒還沒有想要成婚,就讓彥質和彥古先成婚吧……”

梁紅玉隻淡淡地說:“長幼有序,你如果不先成親,彥質和彥古又怎麼可以結婚呢?在救國之前先救救弟弟應是長兄的責任吧!”

“這……娘l”

“有你這個對自己漠不關心的孩子也真是辛苦,你爹可是讓京口第一美妓迷上的好男兒……”

子溫低頭不語。努力準備的話,也許可以勝過百萬金兵,但不論如何,要勝過這個母親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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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雍從樓上眺望著夕陽。東京府遼陽城的西側是一片茫茫的曠野,幹燥的地表上微塵滿天飛舞,夕陽則像是染上了血一般深紅,逐漸沉入地下。這真是紅塵呀!視線中全是一片的紅,天地都分不清的黃金色的紅。中間隻有一條銀色的帶子切過紅色的曠野,而那就是遼河。

“所謂的紅塵,就是蚤亂的人間世呀…二——為何要發起無謂的戰爭呢?”

全正隆六年,來紹興三十一年舊元-一六一年夏季,金主完顏亮終究還是發起了伐宋的大軍。雖說不能編成百萬大軍,但他也集結了六十萬的兵員,編成了三十二個總管兵團開始南下。他獨排部分大臣的反對,也無視續發的內亂和空虛的國庫,當然也對民眾的抱怨充耳不聞。

跟子溫一行人相會的時後,柬的封爵為趙王,如今則是曹國公。從王到公,可說是一種降級。並不是說他犯了什麼過錯,這應該是一種政治上的挑撥。

“看來,他是在等待著看我被激發了……”雍不得不這麼想。不過,能夠相安無事到現在也真不可思議。雍少年時親近的皇族們已經全被完顏亮一掃而去了。

雍回想起十九年前的事情,當時嶽飛剛被殺,與宋的和平剛剛成立。早春風寒,吹人野營的金軍陣中。在幕舍之中,叔父宗粥曾經問雍,將來,作為一個金的皇族、女真的指導者,有什麼樣的抱負?雍回答:

“希望女真族、漢族,以及契丹族之間,能夠不再有紛爭,各依自身所長而發展共有。”

一你的話真像是孩子的夢想呀廣宗弼看著雍說。如果這夢想要實行的話,那要流血的戰爭和官廷中的陰謀都不存在才行,不過,宗弼的表情還是一變。

“如果是你的話,也許能夠達成也說不定。”

“不是我也行呀!隻要有人有心就行了!”

“嗯,很高明的說法。”宗粥笑了。他喜歡這個沉著周到的雍,更甚於鋒芒畢露的亮。和天才的銳氣比起來,凡人的誠實更能夠拯救這世上的百姓。

宗弼觀察著長兄宗幹的兒子亮和三兄宗輔的兒子雍,這是不亞於對宋戰役總指揮的重要任務,也許可以由此決定金下一代的統治者也不一定。

在宗弼看來,亮雖才氣出眾,但情緒卻不安定而衝動。他的父親宗幹,雖是太祖皇帝的長男,卻沒能夠繼承帝位,且他卻未發出不平,在太宗和熙宗時均為效忠的重臣。

不過,他的兒子亮並不這樣想,本來帝位應是太祖傳於其父,而後是他的。也許宗於表麵不說,但喝了酒回家可能也會怨歎為何自己母親出身低而讓自己無法繼承帝位吧!宗粥很能了解這樣的心情,宗幹確實是個可當皇帝的人才,他的兒子亮卻不見得。

後年,宗弼的子用全被亮設計殺害,這讓宗迅對他的警戒心更重。

這是金皇統二年,宋紹興十二年(西元-一四二年)一月的事。在陣中的宗弼臉色一直好不起來,前一天,他的愛馬奔龍才老死,正當他要托雍幫忙厚葬時,亮衝進來大聲報告嶽飛被處刑的消息。

四太子宗弼不由失聲。

沒錯,他是要求要以嶽飛的死和嶽家軍的解散做為和平的條件,但這隻是外交上的談判技術,要讓兩方得以互相讓步以成立和約,所以一開始就強姿態發言也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