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破境重“生”(1 / 3)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池塘裏麵青蛙叫,池塘岸邊小樹叢。濕透了衣衫的我們分坐在樹叢兩邊,把自己濕嗒嗒的衣服都脫下來,晾在涼爽的夜風下。

“喂,梁山伯,你幹嘛突然跑出來?”我穿著白色的內衣,坐在軟軟的草叢上。

“你的荷包掉在書庫裏,我想如果你不知曉,定會著急,所以我才給你送來。”

隔著樹叢,一隻繡了鴛鴦的淡黃色繡包遞到我的麵前。

“哦,這是我的?”我有些陌生地接過來,滿臉不識的模樣。

“不是嗎?”梁山伯聽出我話裏的聲音,微微地欠身。

“啊!”我尖叫一聲,“不許偷看!男女授受不親……”

梁山伯也被我嚇了一大跳,立刻轉身。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非禮勿言……”他嘟嘟囔囔地對自己說著。可隨即又轉身:“祝英台,你我明明都是男子,有什麼授受不親的?!”

“哇!”這次我的叫聲更加大聲,“誰讓你脫那麼光光的!快轉過去,轉過去!”

梁山伯被我叫得有些莫明其妙,但還是很聽話地收回探過來的身體,再坐回小樹叢後。

呼——得救了。

我努力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心髒都差點被他嚇得跳出來呢。

剛剛我已經把媽咪纏在我胸口的裹布脫掉,這下子除了身上這身薄薄的白衫,再沒有什麼可以遮擋了。何況衣衫濕濕地貼著身體,今晚又恰好月色清朗,他再那樣一欠身,我不被他看光光才怪咧!

不過,他好像還不曉得我隻不過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女俠,還以為我真的和他一樣是可以脫光胸膛的大男生?雖然這是梁祝裏麵最經典的橋段,可是剛剛看到他滿臉懵懂地樣子,說什麼我們明明都是男子的表情,還真是可愛呢!

“嘻嘻。”我忍不住想要捂住嘴巴偷笑,幸好這個男生是貨真價實的梁山伯,如果真的和我們一樣,是從光馳穿越而來的朱諾,那麼我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了。

那個豬八戒肯定一看到我,就大叫我是女生,還會跑到花白老師那裏告密,還會把我趕出學院,順道把我踩上一腳!我都能想像得出那個家夥的醜惡嘴臉,所以說,幸好朱諾沒有跟著我們一起穿越,這真是這個糟糕時代裏,最萬幸的一件事情了。

“你在笑什麼?”隔著樹叢,他聽到我的輕笑。

“沒什麼,我隻是覺得很有趣。”我抿起嘴巴,第一次和他這麼心平氣和地講話。

“哪裏有趣?”梁山伯的聲音卻有些不滿,“你可是在書庫裏狠狠地給了我一棒。”

“那你剛剛還把我嚇壞了呢!”我當然不肯認輸地出聲。

樹叢那邊靜諡了一下。

“哈,那就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

我們兩個竟然同時開口。

話音未落,兩個人都忍不住爆笑出聲。

“梁山伯,我真沒想到你是會是這樣的人。”我隔著樹叢,忍不住心直口快,“剛剛見到你,又清高,又驕傲,鼻孔都要朝天了,好像眼睛裏一直都看不到別人的樣子。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剛剛居然會來救我,我還以為你會一下把我推下水呢!”

“喂,那你也太小人之心了吧!”他的語氣中帶著文縐縐的用詞,“其實不是我清高,明明是你看不起我吧。難道你忘記了上個學期,你還在嘲笑我家的貧苦,還一直說,就算我這種人讀好了書,也不過混個一縣一府的小官,沒有什麼出息。”

“啊?我有這麼說過嗎?”我雙眼瞪圓,不相信我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不,這不能怪我,因為那還不是我,那明明是以前的祝英台嘛。

“也許你已經忘記了,但是我還清楚的記得。並且在那一次之後,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讀書,要靠自己的力量,考上秀才,考上狀元。”梁山伯堅定的聲音傳過來。

“好啊好啊,我給你加油!”我立刻為他的宏大理想鼓掌。

樹叢那邊有一些遲疑,過了好一會他才又開口:“祝英台,你好像變了。”

呃?!

這句話讓我的心猛然一跳。

“這個春假回來,我好像覺得你變得不太一樣了。”梁山伯猶豫地開口,“雖然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樣的驕傲,可是你卻變得有些純真,有些可愛,不再像以前那樣,誰都看不起了。而且你居然能和書院裏最蠻橫無理的馬文才交上朋友,而且還會跑到書庫去讀書……這些都不像以前的你。你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我聽著他的話,心裏微微地一動。

我當然和以前不一樣,以前的英台也許是因為家裏的富足,才會驕傲得像是一位公主,可是我不是啊,我隻是不小心穿越了這個時空,攪亂了這個故事的平凡的小姑娘,我隻是樂彤啊!

但是聽著他這麼感性的語氣,望著天空中靜靜灑落的月光,我的心弦突然像是被什麼搓揉了一樣,竟然變得那樣軟軟的。

我忍不住開口向他問道:“那你是喜歡以前的英台,還是喜歡現在的我?”

樹叢那邊連一秒都沒有停頓:“當然喜歡現在的你。”

叮當!

我好像聽到自己的心弦被猛然撥動了一下,那麼清晰,那麼清澈的一聲輕響。

說不出為什麼,有一股甜甜的,有一抹蜜蜜的,有一種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突然就這樣悄悄地冒了出來。雖然它還很小很小,很輕很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它就那麼不經意地爬上了我的眉間和嘴角。

誰不喜歡聽人誇獎自己,而且對方又是一個那麼帥的大帥哥呢!

“啊,不是,英台,我不是說那個意思,我是說你現在很好,比以前好很多。我沒想到我和你說起對詩會的事情,你就會那麼認真地去書庫看書,以前你可是一步都不肯踏進那裏的,所以我很吃驚,我……”好像他發覺了有什麼不對,有些慌亂地開口對我解釋著。

“沒關係,梁兄,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的。”我抿著嘴唇,輕聲打斷他的話。

他真的和朱諾完全不同,那個家夥如果坐在我的旁邊,早就跳著腳大罵我了吧,可是人家這位古代美少年呢?竟然那麼乖巧地解釋,那麼體貼地說著讓人溫暖的話。我知道他是怕我誤會什麼,不過還從來沒有人誇我好呢,就讓我陶醉一下下吧,在這個美麗的夜晚,美麗的星空下。

我有些陶醉地半仰在草地上,天空像是一塊厚厚的黑色大絲絨,絨麵上還綴著那麼多那麼多閃閃發亮的星星,和著掛在天邊的一灣淡淡的明月,把整個大地映照的是分外的寧靜和安詳。

好久沒有這麼舒服的感覺了,聽著池塘裏的細細蛙鳴,吹著岸邊徐徐微風,旁邊還坐著一位絕美的優雅少年,啊……真的好想就這樣永遠下去了……

“英台,你生氣了?”樹叢那邊傳來一聲低低的問話。

“當然沒有。”我半仰在草地上,“我在想一位朋友。”

“什麼朋友?”他好奇地問。

“一位和我同窗五年,戰鬥五年,天天在一起,卻天天吵不停的人。”我在想朱諾一定很寂寞,我們都跑來這裏了,他想吵架都找不到人了,哇哈哈!好想看看他那張生氣的臉!

“同窗五年?天天在一起?”梁山伯追問,“難道你除了這個書院,還念過別的書院嗎?”

“是啊,我們那個地方,叫作光馳。”我突然有些興趣,跟他講起我們的時代,“那裏有很多很多學生,是一間非常非常大的書院。那個臭家夥外號叫作豬八戒,從小就和我坐在一起,每天都會向老師打我的小報告,經常欺負我,和我吵架,搶東西加戰鬥!”

朱諾啊朱諾,你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吧,我們都把你丟得遠遠的,讓你一個人氣死!哈哈!

“是嗎?”樹叢那邊的聲音有些出乎意料的低落,“聽起來,你們好像很要好。”

啊?!

他這句話卻把我嚇得猛然一跳,差點要一下子跳過遮擋我們兩個人的樹叢。

“喂,你沒有搞錯吧,我怎麼會和他要好,我明明是和他勢不兩立好不好!”我跳著腳向他解釋,“那個家夥實在是沒有詞可以形容了,反正他是全天下最小人、最可惡、最無恥、最討厭的家夥了!我和他根本是有仇的,這輩子下輩子都解不開的那種仇!”

“這麼嚴重?”梁山伯若有所思,“好似隻有很深的緣份,才能前世今生的糾纏。”

“才不是呢!”我急著打斷他,“我和那個家夥才不是像你們古人所說的那樣,我和他就是有仇,深仇大恨的仇!而且最誇張的是,那個家夥雖然和你名字不一樣,但是——”

我越說越有些激動,忍不住半彈起身子,探向他的方向。

“他竟然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我的小腦袋半探過那叢低矮的樹叢,剛好看到梁山伯就坐在樹叢下。看到我半探過來的身子,他微微地抬起頭。

月光下,他膚若凝脂,唇若含朱。清澈如水的眸子裏,倒映出點點星光,淡淡如金的月光照亮了他半邊臉孔。他的鼻梁那麼挺翹,他的睫毛那樣修長,打在他塗了金色光環的臉頰上,竟然有種說不出來的致命吸引。

呃——

瞬間,我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消失了,整個喉嚨像是忍不住般地猛然縮緊。

啊,他怎麼能長成這個樣子?怎麼可以在月光下變得這麼漂亮?雖然是一張我好像整整看了五年的臉孔,可是……可是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迷人,說不出的吸引……

他望著我,水一樣的眸子輕輕地眨動了一下。

他似乎也在看著我,烏溜溜的眸光中,映襯著我有些驚奇而嬌羞的臉。

時光,像是要就此停佇了。

“小……公子!你們在幹什麼?!”

驀地,一聲驚訝地叫聲,打破了這溫暖的瞬間。

“小……公子!”辛心瞪圓的眼睛在樹叢間出現,“你們……在幹什麼?!”

我的動作瞬間就僵住,腦中一片空白。

我……我在幹什麼?他……他又在幹什麼?我們……在幹什麼?!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梁山伯的臉上,他似乎也正一臉迷茫般地望著我。我的心頭忍不住就為他這個表情而猛然一跳,這是一個與朱諾完全不同的表情,雖然他們的眼睛,他們的鼻尖,他們的嘴唇都是那樣的相像,可是那從眸子裏透出來的點點星光,卻是那樣的不同……

如果豬八戒這樣望著我,我可是會忍不住伸手去打他的,可是換了梁山伯……梁山伯我竟然……心裏有一種澀澀的,暖暖的感覺……

“公子!”辛心的叫聲已經忍不住提高了兩倍,看到我居然還在對著梁山伯發呆,她忍不住伸過手來就狠狠地抓了我一把!“你發什麼呆呢,我都找你找了好久了,居然躲在這裏乘涼!”

她拉著我的胳膊,把嘴唇湊在我的耳邊,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道:“還看,還看,你都走光啦!”

“啊!”直到辛心的這一聲提醒,我才驀然醒悟,忍不住尖叫一聲,猛然向樹叢後麵一閃。

可不知道是太過緊張,還是腳下一滑,我竟然一不小心就跌了個四腳朝天。

咚地好大一聲,立刻就驚動了樹叢對麵的他。

“英台,你怎麼了?”梁山伯在樹叢後驚訝地開口,還想欠過身來察看。

辛心立刻就像是保護小雞的母雞一般,衝到我的麵前,雙手揮開,“沒事沒事,梁公子,我家公子太不小心了,他看到我太激動了而已!嘻嘻,嘻嘻。”

暈倒,辛心就會說些這種沒有任何說服力的理由,而且肯定又對著人家咧著嘴巴露著白白的牙齒傻笑中。

“真的嗎?他真的沒關係?”梁山伯的目光有些關切,但是卻被辛心胖胖的身體完全擋住,他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

“真的真的,我家小……公子我會照顧,梁公子您就放心吧!嘻。”辛心用著她標準的笑嘻嘻,一把就抓起摔在地上的我,再用飛快飛快地速度,把晾在樹枝上的衣服猛地扯下一件來,往我的身上一裹。“梁公子繼續在這裏乘涼吧,我和公子先回房去休息嘍。”

我被辛心裹得沒頭沒腦的,那件大大的套衫差點沒把我整個人都給包成粽子。

“等一下,辛心……”我還在努力掙紮,想要從大衫裏掙脫。

辛心卻突然變成了一個絕好丫頭,不給我任何機會地就把我用力一裹,回頭收下晾在枝頭上的幾件外衣,拉著我就跑。

“辛心,等一下啦!”我扯著自己的衣袖,“我還沒和梁兄……”

我回頭,望著樹叢中的梁山伯。

我還沒和他告別呢,雖然今天晚上發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但是人家畢竟沒有責怪我在書庫裏給了人家一棍,還好心地跑來把我丟掉的荷包還給我。剛剛覺得他這個人其實還蠻不錯,就被辛心這樣拉起來轉身就跑,好像真的很不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