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起來,不願做亡國奴的台灣人:郭懷一抗暴起義
當大陸改朝換代、山河變色的時候,海峽對岸的台灣同樣也不平靜。
按照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巴達維亞日誌》的記錄,從1644年以後,荷蘭人對於中國的局勢一直非常重視。東印度公司曾經計劃與清王朝合作,奪取廈門、金門、澎湖等地,甚至圖謀將葡萄牙人從澳門驅逐走。但終因內部意見不統一,最終未能成真。
對於荷蘭人來說,有一點是意見統一的,那就是要利用中國內亂的機會,最大限度地攫取在台灣的利益,將台灣徹底變成荷蘭的殖民地。
荷蘭人絕不是在癡人說夢。自古以來,要合法占有一個國家的領土,最好的機會就是趁他國內亂甚至改朝換代。這就好比是一戶人家兄弟打架,鄰居假裝過來看熱鬧,趁機順走點兒東西。道理都是一樣的。荷蘭人能夠偷到台灣,說到底還是沾了晚明內亂的光。而在明末清初的時候,偷到台灣的他們希望能把台灣變成他們的合法財產。在鄭芝龍降清早期,荷蘭戰艦多次遊走於福建沿海,企圖渾水摸魚。好在當時雖然福建戰亂,但鄭成功、鄭鴻逵、鄭彩三家力量盤踞沿海,恰好形成了一個犄角。無計可施的荷蘭人尚對當年料羅灣海戰的慘烈記憶猶新,因此未敢輕舉妄動。鄭鴻逵、鄭彩,乃至鄭成功,在早期創業時代,都和荷蘭人繼續著貿易往來。在鄭成功以鼓浪嶼為核心拓展航線後,他與荷蘭人之間的關係一度很密切。在鄭成功建立了以金門、廈門為核心的根據地後,由於清王朝的全麵海禁政策,荷蘭人已經無法從中國沿海得到商業好處,所以鄭成功就成了他們唯一的貿易夥伴。出於經濟利益,雙方友好往來了很長時間。在荷蘭人的相關資料裏,甚至稱呼鄭成功為“值得尊敬的國姓爺。”
侵占中國沿海無望,荷蘭人加緊了對台灣島的剝削和壓迫。在1644年以後,荷蘭人開始逐步推行強化統治的政策,除了征稅、挑撥漢族和少數民族內鬥外,他們的另一個重要政策,就是“去中國化”。
所謂的“去中國化”,就是在整個台灣島上,傳播以歐洲基督教文化為核心的荷蘭文明,包括荷蘭的語言、文字、宗教思想,動用一切手段,強迫台灣島上的各族同胞接受荷蘭奴化教育,經過幾代洗腦,讓他們從心裏認定自己是荷蘭人,完完全全忘記自己是中國人。這同後來日本人在台灣做過的事情一樣。
荷蘭人最先開始的奴化教育,是傳播宗教思想。這一點從他們登陸台灣的早期就開始了。早在明朝崇禎三年(1630年),荷蘭傳教士康迪鈕斯就曾致信東印度公司總部,要求東印度公司用立法的形式,規定台灣少數民族部落必須信奉基督教。但是荷蘭人擔心此舉會招來各族的反抗,因此暫未實行。此後多年,在荷蘭人大肆征服少數民族部落的過程中,每次戰役都有隨軍傳教士參加。這些傳教士通常都是“一專多能”的,打仗之前,主要做特務,混入各族部落中刺探情報;打仗的時候,主要做醫生,給受傷的荷蘭兵治傷;打完仗以後,又搖身一變成了傳教士,兼職做老師,主要工作就是誘導少數民族部落信教,並且在當地講課。從明朝崇禎十五年(1642年)荷蘭人趕走西班牙人後,荷蘭人開始用立法的形式,強迫當地少數民族同胞信教。比如他們規定,每個部落定期都要有傳教士去上課,不來聽課的,就要拿出一張鹿皮作罰款,但是以當時少數民族同胞的生活條件,一張鹿皮可以算是天文數字了,根本無力繳納,所以表麵上自願的信教,也就變成必須信教了。
為了能讓基督教起到奴化作用,荷蘭人甚至大逆不道地擅自曲解修改基督教教義。基督教裏關於和平平等的內容,這些傳教士們能不講就不講,反而加上了許多“懲罰異教徒”之類的莫須有內容,以收忽悠之效。比如每當荷蘭人要征討某個部落的時候,傳教士們總打著上帝的名義,在其他部落廣招教友,用其他部落的力量來替荷蘭人打自己的同胞。結果就是少數民族各部仇殺內鬥不斷。荷蘭人不費吹灰之力,鞏固了他們的統治。
隨著荷蘭人控製區域擴大,人口不斷增多,先前簡單地派傳教士傳教,顯然是不夠用了。荷蘭人又開始規模化經營,主要的方式就是辦學校。
荷蘭在台灣島上辦的第一座學校,是由傳教士祐紐斯在新港設立的,建於明朝崇禎七年(1634年)五月,而這裏正是荷蘭人最早征服的地方。之後隨著荷蘭人擴張範圍的擴大,他們每征服一處,都會在當地設立學校。至明朝崇禎十一年(1638年)的時候,已經陸續在麻豆社、北港等地,開設了大小十一所學校,而且他們的教育成果也很顯著。明朝崇禎十五年(1642年)的時候,在台灣的荷蘭學校,學生總數隻有三百多人。僅僅過了七年,人數就增加到了一千兩百多人。之所以這麼顯著,主要還是荷蘭人的強製政策。比如對台灣少數民族,他們規定凡是七歲以下兒童,必須要入學接受教育,凡是拒絕接受教育的,就要遭到罰款甚至勞役。尤危險的是,從崇禎十一年(1638年)開始,荷蘭人在台灣島上推廣荷蘭語,凡是七歲以下的兒童,都必須從小學習荷蘭語。按照另一個傳教士範德烈的記錄,當時荷蘭人在台灣島上的奴化教育已經取得了成果,在1659年的台灣新港地區,已經有許多人,特別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每天穿荷蘭衣服,甚至取了荷蘭名字。同樣是1659年,荷蘭人開始廣泛在台灣島上推廣荷蘭文寫作。根據是年荷蘭台灣總督寫給東印度公司的報告稱,荷蘭當局對台灣島少數民族部落進行過全麵調查,皈依基督教的人口,占總人口的百分之六十;而尤其是最早被征服的新港社地區,信教人口竟然高達百分之八十五。雖然台灣島上的漢族,因為其傳統文化的影響,很難立刻開展奴化教育,但是按照荷蘭台灣總督在公文裏說的原話講:“那是不久的將來就可以做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