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1 / 1)

轉眼便至初夏時節,太後宣張嫣陪她賞花。尚未踏進花園,遠遠便見兩名華裝打扮的婦人在園內飲茶。

張嫣分明瞧見,太後臉上升起難掩的怒色。

走近了些,兩名婦人見太後慌忙跪下:“戚姬、薄姬拜見太後。”

原來,她們便是戚夫人與薄夫人。戚夫人美貌無雙,白淨的臉蛋看不出歲月的痕跡,論姿色的確超過太後許多。

孰料,那日園中衝撞竟成為太後對先帝寵妃下手的理由:明知太後遊園賞花,竟不知回避,驚了鳳駕,實乃罪有應得。

翌日,便聽說太後將戚夫人收監。

皇上急於搭救,找張嫣商量對策,她卻歎息:“戚夫人,已是救不了了。皇上越關心,隻怕越激怒太後,落得更糟的下場。不如,我們想法子救救薄夫人。”

她知道,既已撕破臉對戚夫人下手,太後又怎會放過薄夫人。

他生氣道:“你怎如此冷血!朕去找太後求情,大不了,這皇位我不坐了。”

她還欲阻止他,卻被他摔門而去的怒火喝退,隻能隨他去了。而她佯裝熟睡,待宮女退下後,急忙爬窗前往薄夫人寢宮。

一個時辰後,她回到自己寢宮,卻在房內看見等候的侍衛閎孺。

心下一驚,她嘴唇微張,卻想不出任何可以解釋的話。

閎孺笑了笑道:“娘娘別擔心。卑職的本分是保娘娘平安,其餘一概不會過問。隻是,娘娘下次離宮請讓卑職伴隨左右,願助娘娘一臂之力。”

不知為何,張嫣竟從閎孺的眼中讀出了真誠與信任。

不出三日,薄夫人忽主動向太後請罪,願自我流放出宮,與小兒前往邊遠的封地生活。太後準奏,薄夫人便連夜收拾行裝離開未央宮,也算是逃過一場災劫。

皇後寢宮內。

閎孺遞給張嫣一杯茶,她一飲而盡,輕鬆舒了舒氣道:“總算為皇上做了一件好事。”

閎孺微笑道:“娘娘不僅容顏出眾,更是智勇雙全,教薄夫人借故主動離宮,免去一劫。”

“可是,本宮卻救不了戚夫人。”她眸子一暗。薄夫人之所以能安然離宮,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先帝對她恩寵不多。而戚夫人……聽聞皇上為她向太後求情,太後盛怒罰他三日不準離開禦書房,她已是三日未能見到他。不知他,可曾想到自己?

思念頓時泛濫。

“皇上定也思念娘娘。” 閎孺如是說。

被說中心事,她害羞地低頭笑了。

沒想這一幕,入了獲準離開禦書房,便匆匆趕來看她的皇上的眼。一種異樣滋味在皇上心頭蔓延開來,他呆愣片刻,沒有驚擾屋內的人,便獨自離開了。

回到禦書房,即刻接獲太後懿旨:永巷內養了一種名為“人彘”的奇物,邀請皇上前去觀賞。

人彘。這聞所未聞的物事沒來由令他心寒。然太後旨意難以違抗,他隻能隨引路太監一路前往永巷深處,停在一間破敗的小屋前。

屋裏傳來陣陣惡臭,他捂住鼻子,問道:“這是何味?”

太監回道:“是人彘的味道,請皇上移步入內。”

他不願,回身欲走,太監竟膽敢拽著他的胳膊,硬是將他拖入陰暗的小房間內。昏暗光線下,但見是一個人身,無兩手,無兩足,眼內又無眼珠,隻剩下兩個血肉模糊的窟窿。那身子還稍能活動,一張嘴開得甚大,卻不聞有甚麼聲音。

皇上震驚,跌坐著退出門外,顫顫問道:“那是、那是何物?”

太監生生吐出幾個字:“是人彘,也是戚夫人。”

似是被驚雷劈中,皇上捂住心口,不敢置信先前瞧見的恐怖畫麵。

許久之後,有人緩緩攀上他的手臂,是他的皇後張嫣。脆弱頓時決堤,他伏在她肩頭,不禁失聲痛哭道:“戚夫人隨侍先帝多年,如何使她如此慘苦?朕為太後子,終不能治天下!”

她抱著他默默流淚,不忍告訴他,正因他向太後求情,才使戚夫人落得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