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盧溝橋事變,宣布日軍開始全麵侵華。這一年冬天,上海淪陷,計心儀隨許梓鵬轉移至華北中部,展開搜集日軍情報的地下工作。
在許梓鵬的推薦下,她入了黨,並將弟弟妹妹安置在一處敵後抗日根據地。
半年前,她才終於收到關於石天朗的丁點消息:有人在中日戰場上見過他。便是她毫不猶豫就隨許梓鵬走的原因。
其實,並非奢望還能遇見他,她隻是想與他近一點,再近一點,哪怕隻是在同樣的天空下做著同樣的事。
許梓鵬接到消息,日軍即將路過太行山下一座小村,極有可能在這座小村裏補充糧餉。換言之,是瘋狂的掃蕩。
他急忙將消息報予上級,請求調一分隊前來保護老百姓的安全;自己則帶了幾名人手欲往村子探個究竟。
計心儀堅決跟隨,他起初不讓她涉險,她拿出他曾許下的諾言堵他:“你說過,決不會丟下我的,是嗎?”
他歎一口氣,隻好同意。
到村子時是夜晚,靜謐的夜空撒下濃鬱的星光,不似有日軍駐紮。莫非,日軍還未行軍至此?若是,他們便能搶先一步將百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是女孩慘絕的求救聲。
幾人連忙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近了才看清,是一小隊士兵站成了圈,圈中圍著一男一女,男的將女子按在身下,而周圍的人拍手叫著好。
計心儀隻覺一股血氣衝上腦門,如此獸行,她原本隻是聽說過,不想今日竟會親眼目睹!
“別看。”許梓鵬的手捂上她的眼,“是日本兵,看來他們已在村子駐紮下來,奇怪的是卻沒展開全麵掃蕩。”
她拉下他的手:“我們得救她!”
許梓鵬點頭,命幾人拔出手槍,瞄準,在即將扣下扳機時,卻道:“且慢,有大隊人馬的腳步聲。”
果然,整齊雄壯的腳步聲越發靠近,大批身穿綠色軍裝的士兵出現在他們視線中。下一刻,這大批士兵將原先圍圈的人層層包圍住。
領頭人站出來發話,講著她聽不懂的日語,跟著一揚手,一聲槍響,施暴的日本兵便硬硬砸在地上。
計心儀忽然呆住,整個身子止不住顫抖起來,眼淚不聽使喚地跌落,心中瘋狂呐喊著:“是他,是他——”
雖聽不懂他說話的內容,他的聲音,他的背影,卻是她曆經滄海也不曾忘記過的。
石天朗。
來不及思考更多,計心儀被這次意外的相遇所震撼,那份狂喜狠狠衝擊著她的心,她恨不得立刻跑出去,抱住他,告訴他她有多麼多麼想念他。
所幸許梓鵬按住她:“他是日本軍隊的將領。”
似當頭一棒,敲得她動彈不得。
日軍先撤離了現場,剩下石天朗蹲下,安撫受驚的女子道:“抱歉,嚇著你了,犯事者已受軍法處置,從今以後他們再也不敢亂來。”
此時,走過來一名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同他講著一口極不標準的普通話:“夫君,回去吧。”
石天朗略一點頭,日本女子挽住他的手臂,兩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遠處。
很久很久,計心儀的腦中一片空白,她理不清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為何在此?他是日軍軍官?他娶了一位日本夫人?
許梓鵬緊緊握住她的手,他知她此時需要靜靜梳理思緒。一行人都沒能注意到身後逐漸接近的幾道黑影。
“什麼人!?”待得發覺,已經晚了,他們握槍的手被製住。計心儀隻覺後腦被槍托一記重擊,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