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論劍虎丘(一)(3 / 3)

錢紅以一敵十,挺劍與之搏殺,她深知當速戰速決,所發之招也力求一擊即中。她的劍法之中時而有厚重粗糙的武當混元式,時而又有吳越之間越女劍法的輕捷靈巧,讓這些東瀛快刀客摸不到頭緒,隻有挨劍的份了。錢紅本是吳越人,自幼便向當地武師學習越女劍,後來又到了武當山跟隨邵陽子習練武當派的武學,於武當劍法中混元式顯出極高的天賦。武當武學皆是武當開山之祖張三豐從混元式之中提煉推演而出,所以習練混元式至今乃是武當弟子的必修之課,但自張三豐之後,武當之中很少有人能把這個粗糙、拙劣的混元式使出極高的效果,錢紅就是一個例外,邵陽子欣喜之餘,便將混元式悉數傳授於她。錢紅也沒有辜負邵陽子,勤加練習,頗有成就。得益於混元式的感悟,她擅長把不同風格劍法融合到一起,武當劍法和越女劍兩種毫不相幹的減法卻被她揉搓在了一起,發揮出了不同凡響的威力,十幾招之後,這十幾個浪人都被通通擊倒。但當錢紅轉過身後,卻發現那個小女孩不見了,她抬頭向遠處尋找,小女孩正被一個東瀛人抱著,向北逃竄。錢紅叫道:“站住!”立刻施展輕功去追那個東瀛人。這個東瀛人的腳程很快,他繞到一處竹林的拐彎之處,突然停了下來,橫刀側立。錢紅追上,道:“放下她!”那人淫笑了幾聲,竹林中陸續走出了很多東瀛人,他們似是一群潰敗之軍,盔甲殘缺,衣衫襤褸,有的人還身上還有傷,但卻麵目凶狠,眼神如野狼一樣放著絕望的藍光。錢紅吃了一驚,他們足有四五十人,個個手持鋒利的倭刀。錢紅心知自己已深陷東瀛人的包圍之中,退則無路,唯有奮力一戰才能有可能保全。那群人開始漸漸向她逼近,她則突然快劍疾掃,提氣禦劍,連跳三次,踩著幾個倭寇的頭皮,躍到那個抓著小姑娘的武士身邊,一劍刺出,直奔眉心。這個武士見過剛才自己的同伴是被錢紅用會拐彎的劍刺死,自不敢拿小女孩當盾牌,危險之際,他索性把小女孩扔向了錢紅,盼望錢紅去救孩子而饒了他。錢紅可沒有他想象隻有這幾下子,她甩出一段白綾,卷住了小姑娘,手中的靈寶劍毫不減速。此東瀛人惶恐不已,急忙揮劍拆當,但他卻難以看到靈寶劍在哪裏了!已經太晚了,隻是一個轉念之間,劍尖已經刺進了他的眉心。其他數十名東瀛人追上來圍住了錢紅和小姑娘,錢紅無奈隻好開始了與這群喪家之犬的搏殺。隻是現在他們人實在是太多了,錢紅劍走一方,必有其他方麵露出空當,倭寇就會乘虛而入;她若全力防守,倭寇又會從四麵八方砍了過來,一派拚命的樣子。身邊的小女孩,更讓她分神不少,倭寇之劍數次逼近了小女孩,好在錢紅奮力周旋,才使小女孩得以脫險。即便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獅子,也不敢對戰群狼,雖然錢紅刺中不少人,但東瀛浪人還在前仆後繼地衝向她。錢紅陷入了困境,她的肩膀、背部都已經受傷,她數度想依靠輕功逃出,因為小女孩在都被他們阻擋了下來,時間一長,她的體力明顯下降了。

一把倭刀已經快要落到小女孩的頭上了,錢紅抽身,回劍解救,一招“玉龍問天”砍斷了那名浪人的手腕。不過身後一陣莫名涼意,卻讓她心中一驚,想轉身躲開,但已經晚了……她心中苦楚:“難道就這麼死了,楚大哥還在危險之中……我卻不能幫他……”突然她背後之人發出一聲慘叫,她即刻旋身站穩,才見到她背後的那個浪人人的手腕之處被刺進了一片竹葉,倭刀仍在地上,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受傷的手腕。錢紅抬頭一看,不遠處正站著一個年輕的和尚,她認出來此人正是大林寺的懷玨師傅。懷玨道:“各位施主,你們這麼多人打一個女施主,哪裏還有東瀛武士的榮耀和精神?”這群倭人根本就沒有發現是這個和尚擲出一片竹葉,廢掉了他們中一人的手腕,他們隻見這麼一個美貌的小和尚,竟然敢出言不遜,自是不屑得很,當即舉刀嚷嚷著向他砍去。懷玨站在那裏,右手立於胸前,緩緩道:“南無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左手緩慢擺動,一掌一個,凡是靠向他的倭人均被他那輕描淡寫的一掌拍出了很遠。倭人見狀,嚇了一跳,隨即停了下來,再一眨眼,懷玨就到了被他們圍住的錢紅身邊,道:“錢姑娘,可曾還記得小僧?”錢紅欣喜道:“當然,你是懷玨師傅!大林寺桃花斬的傳人!”懷玨笑了笑,轉而對那些倭人道:“我在九江時就聽說你們東瀛倭人經常騷擾我沿海百姓,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佛祖好善,小僧更不喜殺生,你們還是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吧!”那些倭人冷靜了一會兒,但絲毫沒有聽小和尚的話,大喊著一起舉刀衝向了懷玨。懷玨道:“既然你們不聽勸,那我就隻好學我佛如來作獅子吼了!”懷玨一聚勁氣,周圍竹子上竹葉就開始簌簌落下,地麵上的落葉也開始隨風飄起。倭人沒見過這等奇觀,都站住看呆了。懷玨抬起一隻手,輕輕揮動一下,原本上下躥升的竹葉,突然水平疾馳起來,這一刻他們已不再是竹葉,而是飛刀,要命的飛刀了。隻是懷玨乃佛門中人,心善好義,不好殺生,竹葉飛刀隻是刺中了倭寇握住刀劍的手腕而已。倭刀掉落一地,倭寇握著手腕,被竹葉追趕地落荒而逃。望著他們狼狽的背影,懷玨歎了一口氣,道:“錢小姐,我們走吧!”

路上,錢紅了解到小姑娘叫喜鵲,杭州臨安人,父親姓喬,排行老三,叫喬孟岩,一家人靠大魚為生,昨夜被被東瀛倭寇洗劫,族中老少慘死無數。懷玨則是剛剛從普陀山遊玩回來,正好遇到錢紅和一群倭寇廝殺,所以當即出手相救。

他們回到了錢家,見俞杭正懷抱長劍背對著院門站在院子裏。他聽見錢紅過來,開口道:“回來了?”錢紅道:“表哥?你怎麼在這裏啊?家裏其他的人呢?”俞杭轉過身來,看了看懷玨和喜鵲,才道:“家裏的人都出去找你去了,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不辭而別了?”錢紅頓了一會兒,道:“我本和吳叔一起去了碼頭,但在路上遇到一些東瀛人,還好有懷玨師父救了我……表哥,藍子和楚天舒他們去哪裏了啊?”俞杭見錢紅又在擔心楚天舒,心中不爽,怪氣道:“哼!你心裏隻惦記著他,可他的心裏未必惦記著你。他們昨天就已經離開了。”錢紅急道:“那他們是去哪裏了?有沒有留下書信啊?”俞杭簡潔道:“沒有!他們走的很急。”錢紅悵然地歎了一口氣,但惴惴不安心情更強烈了。懷玨走上前來,問道:“楚天舒也在杭州?”錢紅道:“嗯!隻是現在……恐怕應該在蘇州吧!”懷玨道:“蘇州?”俞杭打量了一下懷玨,不屑地道:“你這和尚也是為那麒麟印而來的嗎?”懷玨一直都生活在大林寺,對於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師兄懷瑾隻希望他能好好習武念經,並不希望他與江湖扯上有太多的瓜葛。可上次與楚天舒在大林寺桃花園比武,懷瑾看出大林寺桃花斬這門功夫已經是武功之中登峰造極之作,天下少有能與之匹敵的武功了,但楚天舒還是憑借著一把普通長劍和一些雜亂無章的劍招將其化解掉,並能發起有效的攻擊,讓懷玨難以應對。懷瑾思來想去,反複比較楚天舒和懷玨二人,發現懷玨與楚天舒的最大差距,就是江湖實戰經驗嚴重不足,而楚天舒應對招數變化多端,迎招破招,天馬行空,不受任何拘束,這一定是長期混跡江湖時所積累的經驗。所以,他才下定決心讓他走出寺門,到江湖上闖闖,借錯綜複雜的江湖鍛煉懷玨。正恰逢普陀山普濟寺主持慧空法師邀請大林寺法師前去普陀山探究佛教法理,懷瑾在遁跡和尚在世的時候就懶得研究那些佛教法理,但礙於師傅的嚴格要求也不得拿起佛經,假裝學習一下。後來遁跡和尚仙去,他自己當了大林寺方丈,就更懶得看佛經了,探究佛學法理對他而言已是風馬牛不相及之事了。每當他聽到有寺院邀請他去研討佛法,他便會找法推脫掉,一次兩次不去尚可理解,但是次數多了,就難免會惹惱其他寺院的僧人,所以他們就不再邀請大林寺僧人參加了佛法研究的會議了。但事有湊巧,不經常往來的普陀山普濟寺偏偏邀請大林寺去普濟寺研討佛法,懷瑾便趁機讓對佛法小有研究的懷玨一個人去普陀山參加佛法研討會。懷玨乘舟順流而下,過長江口進入大海,便到普陀山,在普濟寺研討學習佛法一個多月之久。這便是他一個月的江湖經曆,也多半是和僧侶佛法在一起,對於這個麒麟印,他還是頭一次聽說,便問道:“麒麟印?那是何許東西?”錢紅對於懷玨的情況比較了解的,知道他本是一個不問世事的小和尚,倒對懷玨的疑問不感驚奇。反而是俞杭笑道:“哼!你這和尚也太會裝模作樣了!我看你也是跟我表妹套近乎,找機會打聽麒麟印的事情吧?我告訴你,我表妹是好騙,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出家人……最好不要有歪腦筋!”懷玨一頭霧水,隻好靜靜道:“這位施主,小僧與錢小姐早就認識,剛才也隻不過是湊巧遇到,出手幫忙而已。至於那麒麟印小僧確是第一次聽說,請施主不要胡亂猜想。小僧雖是出家之人,但並不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之人,施主一定聽過佛祖坐下降龍、伏虎二位羅漢,但凡有不敬之人,他們絕不會忍氣吞聲,小僧向來仰慕!”俞杭聽了懷玨的話,十分惱怒,道:“好狂妄的和尚,你是哪家寺院的?即便是少林寺的和尚見了我,也沒有你這麼大的口氣!”眼見這兩個火藥桶就要被點起,錢紅趕緊勸道:“表哥,你可聽說了西域國師在蘇州出現嗎?”俞杭道:“那又怎樣?如今江湖上的人都在往蘇州跑,想那國師畢竟凶多吉少!”錢紅一聽這話,心中更急,道:“表哥,我們也趕快去蘇州吧!”俞杭道:“現在去恐怕已經晚了吧?”錢紅道:“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們快點走吧!”錢紅拉住俞杭的胳膊就往門外走。這時錢彪剛剛回來,見到錢紅便道:“小姐,你回來了啊?哎,哎,哎……你這又是要去哪兒啊?”錢紅道:“趕緊為我備馬,我們要去蘇州!”

錢紅、懷玨、俞杭和錢彪四人四騎,從錢府騎出不遠,便聽到後麵有人騎馬追了上來。錢紅回頭一看,發現騎馬之人正是管家吳算珠,她隨即料到父親肯定也回來了,於是心中感慨萬千!吳算珠追上錢紅後,道:“小姐,要替老爺報仇又怎會少得了我老吳呢?”錢紅笑了笑,五人便騎馬直奔蘇州去了。

俞藍給他舅舅錢金城送葬回來以後的第二天,申浮竹便把錢金城和楚天舒定下整個計劃和盤告訴了她。這一天江湖上正好傳來西域國師在蘇州現身的消息。俞藍知道這個西域國師便是楚天舒,心中甚為擔心楚天舒的安慰。她便和申浮竹向錢家告別,恰逢那時錢紅也不在,俞藍和申浮竹當時都以為錢紅和錢金城都已經秘密去南洋了。俞藍對舅舅和表姐把所有的危險都推給了楚天舒很有意見,但是想到楚天舒竟然為了能幫她找出當年滅門俞家的幕後凶手而隻身涉險,就感激不已,但這些在俞藍的心裏都是次要的,因為她早已感受到她最掛在心上的還是楚大哥的安危,隻要楚天舒安全快樂,就比任何的江湖恩怨都要好。此刻,誰都知道西域國師身上有麒麟印,這一定會引來江湖上絕對頂尖高手前去搶奪,楚天舒必是凶多吉少。俞藍和申浮竹離開錢家後便馬不停蹄趕往蘇州,而他們到了蘇州之後,發現這裏早已經到處都是找尋西域國師的武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