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如今這些人都堵在門口了,你還有心情喝酒!”厲求良一拍石桌,厲喝道。
顧淳瞄了瞄大師兄,放下手中酒杯,輕歎口氣,道:“白大哥,師兄與為何來此你心中清楚,若大哥還願交我們這兩個朋友,就請不要在避而不言了。”
白弘跟著歎了口氣,頹然坐下,連連擺手道:“罷了,罷了,今天我也來跟兩位兄弟訴訴苦。”
遠處蟬聲愈加高亢,天上幾朵閑雲翻卷,投下幾片陰影,由遠及近,慢慢向滇池城遮來,遮向匆匆的過客,遮向彌漫的醜惡,遮向古舊的老宅,遮向沉默的小亭。
亭中寂然,隱約可聽見全伯顫抖而壓抑的喘息。白弘整了整思緒,聲音平靜,似乎在述說鄰家的閑事,酒樓的趣聞。“大約半年之前,在這西南地界出了一件奇事,約在這滇池城南去四百裏,靠近蠻荒古域,屢屢傳出有凶獸出沒傷人,古域邊陲,人煙稀少,而且條件惡劣,便有猛獸傷人也是平常,起初倒沒人在意。不過幾日,連續幾個小鎮被凶獸攻擊,傷亡慘重,而後一路北上,凶獸肆虐開來。流言陡起,西南邊城人心惶惶。我曾親往南疆看治傷者,跋涉幾地,所見傷亡的人,症狀頗為奇怪,有的為撕咬傷痕,有的為毒氣腐蝕之傷,也有的被吸幹血液。但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尋常所見的猛獸造成的。”說道這裏,他瞄了瞄兩人,也看出兩人臉上驚詫的模樣,繼續說道:“當時我也頗為驚奇,一路探訪幸存之人,從他們口中得知,原來凶獸遠不止一兩隻,更不是尋常猛獸,說是妖獸更為恰當些。他們成群結隊,約有百十隻,其中有生了雙頭惡狼,長著六條腿的獅虎,大蛇粗如老樹,毒蟲大如拳頭,磨盤大的蝙蝠專吸人...”
白弘聲音暗啞,如同親眼所見,娓娓道來,期間或歎息兩聲,不無對傷亡百姓的垂憐。厲求良一直緊皺眉頭,沒有說話,顧淳和他對望一眼,輕輕說道:“我曾在一本描述南疆的書中看到過,‘蠻荒深處,毒瘴密布,其中生物,伴毒而生,食毒而存,不見天地,不知日月,多變種怪異,不為外人所知也!’其中記載的幾種倒白大哥剛才所描述的怪物頗為相像,如此看來,這些妖獸當是從蠻荒深處出來的。”
厲求良點了點頭,道:“這篇記載我也看見過,這些妖獸都是生存在蠻荒古域深處,不知怎麼會跑到蠻荒外圍傷人!”末了,搖了搖頭,像是未曾想通,看向白弘道:“但這和白家的處境有何關係。”
白弘苦笑兩聲,接著道:“原也不曾有關,隻是往後來,事情便慢慢偏向了一邊”,他頓了頓,將杯中酒飲盡,又補上一句,“將我白家推向滅亡的一邊。”
天上的白雲翻卷的更厲害,漸漸的,也染上一層烏墨色,滇池古城已完全籠罩在陰影中,壓抑而沉默。貪婪的欲望在暗影處打磨著它的利爪,一絲絲異樣的情緒在黏濁的空氣中飄蕩激撞,如同臨沸的開水,鼓蕩出層層的漣漪。
蟬聲漸息,白弘的聲音在空蕩的院中尤為清晰,“正如你們所言,我後來也得知這些凶獸是蠻荒中變異的怪物,雖然在普通百姓眼中強大恐怖,無可抗衡,但在你們這些修行人的眼中不過爾爾。隨著凶獸為禍日盛,幾個門派派出門下弟子,欲徹底消滅妖獸,鏟除禍端!然...”說到這裏,他看了看兩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芒,道:“就在這時又發生了一樁怪事,之前肆虐日久的妖獸突然間銷聲匿跡,各派弟子遍尋南疆,一無所獲。這些怪物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全部憑空消失了!”
顧淳詫道:“憑空消失?如何會憑空消失,或是有能人提前出手將妖獸全部斬殺了呢?”
“我起先也這麼猜測,然據各派弟子所說,他們尋遍南疆,未曾見過妖獸屍體,若真是哪個修士出手,幾百妖獸如何竟連半具殘肢都沒留下。但妖獸既滅,事情也就慢慢平息下來。但我未曾想到,一個巨大陰謀已悄悄籠罩在我白家頭上。”厲、顧心中一緊,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轉折,不由屏住了呼吸。
“一月之後,各地突然紛紛傳出流言,說月前肆虐的妖獸其實是被人生擒,有人欲借古法,封印妖獸,鑄造靈器。傳言越來越廣,不久便席卷整個西南。而他們口中之人便是我白弘。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我白家就這樣被這些流言推向了深淵,欲退不能!可笑我白家世代行醫,從不曾出過半個修士,要這靈器又有何用?”白弘悲憤莫名,語調陡轉激昂。
顧淳沉思一會兒,道:“這些流言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如何會教各地修士俱都相信,都彙聚到這滇池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