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找人的故事(1)(2 / 3)

這個古代找人的故事的現代版是什麼?1882年,尼采在他《歡愉的知識》這本書第125節寫下了下麵這個故事:“瘋子一你們聽過那位瘋子的事嗎?一白晝提燈,跑向市場,不停地說:‘我在找神!我在找神!’^市場上聚著許多不信神的人,瘋子就成為大家嘲諷的箭垛。一個說:‘神已行蹤不明了嗎?’另一個說:‘神像孩子般迷路了嗎?’‘是不是神在捉迷藏呢?神怕我們嗎?他搭船先走了吧?還是搬了家?’^人群喧嚷狂笑。瘋子在他們中飛奔,瞪眼看著每一個人。他叫道:‘神到哪裏去了?我告訴你們吧!是我們殺了神一你們和我!我們都是殺神的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啊?……看!我們不是在無邊的虛空中仿徨迷失了嗎?可不該白天提燈了嗎?掘墓人葬神的喧嘩還沒有聽到嗎?神腐臭了沒有?~~神巳腐爛了!神已死!神沒有活!是我們殺了神!我們是凶手中的凶手!’”

也是瘋子,也是白晝提燈,隻不過尼采所要找的是“神’’。神到哪裏去了呢?神迷路了嗎?神失蹤了嗎?神逃亡了嗎?都不是,神死了,神已經死了,神巳經被你和我殺死了。

這應該是尼采影響深遠的神死哲學的思想發源地吧?當然從神死哲學發展出來的結果,就是“超人”的誕生。尼采在宣告神死之後接著說:

“對我們來說,這件工作不是偉大得過分了嗎?我們竟然有完成此事的資格,那我們自己不也可做神了嗎?沒有比這更偉大的工作了一後來的人因為我們所做成的,將要升入曆史更高的一層。”

在尼采另一本極其重要的書中,他說:

“眾神均已死了,如今我們要超人活著。”

人找神?有可能嗎?連自己都找不到的人,能找得到神嗎?於是我們看到神在我們心中的死亡。當神在我們心中死亡的同時,我們看到了人的終極意義忽然淪喪,人的最高目的完全崩潰。尼采在宣告“我們殺了神”之後,興奮地大叫“沒有比這更偉大的工作了一後來的人因為我們所做成的,將要升入曆史更高的一層”。這“曆史更高的一層”的人,就是尼采在《查拉斯特拉如是說》那本書中所向往追求的“超人”。然而,沒有神的超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我們真的能夠把神殺死,讓自己升格為超人嗎?“人”有什麼不足嗎?不然,我們為什麼要做“超人”?尼采雖然大聲宣告超人的正午巳經來臨,但是,我們從尼采的生命實質經驗中,能看到“超人”的影蹤嗎?甚至從尼采以後直到今天,神死哲學業巳菱延浸透20世紀人類的心靈,然而“超人”出現了嗎?沒有!從20世紀60年代以後,新馬克思主義及後現代主義文化社會學家的觀察研究,早已判定今天的人類是一個活在非人化、去人化的過程中的人。人找不著神,人找不著生命的終極意義與最高價值,人隻活在可見、可觸摸、可感覺的感性文化中,人變成了一個單麵向的人對於人生命中許多看不見但卻確實存在的部分,就完全喪失了認同麵對的能力。難怪有人要說“心中無神,目中無人”了。

人找神,談何容易,但是人找不到神,是不是就可以說“沒有神”呢?當人用他自己有限的經驗去找神的時候,神就會被人的經驗切割成支離破碎的碎片。其實不是沒有神,而是神被我們有限的經驗殺死了,在我們的有限經驗中神不見了,因為神不活在我們的有限經驗中。因此,我們所殺死的“神”,並不是那位超越我們的經驗、自有永有的神。如果神是我們生命的源頭、人生的終極,而我們卻以自身有限經驗所殺死的那位“神”,來取代或否定我們生命中那位神的地位、神的實存,那麼,我們就徹底地失落、完全地失喪了,現代人的悲劇就是如此。

《白晝提燈一一人的失落和人的追尋》這本書就是我多年來思考這個問題的一個總結。

所謂的全人,照希臘字源的解釋來看,是把看得見的“部分”,加上那些看不見卻確實存在的“什麼”,放在一起,從事整合的思考。毋庸置疑,物質肉體部分是我們可以看得見、摸得著、想得通的部分,但是希臘人早就說過:“部分之總和不等於全體。”如果追求人生意義,不能超越可以看得見的部分,那麼,找不到人就沒有什麼奇怪了。現代人的失落失喪,這是問題的症結所在。現代人活在看得見的物質豐富之中,但卻失去了看不見的平安、喜樂、愛與生命中的永恒。結果現代人在拚盡全力、飛馳奔忙之後,依然陷入失落空虛的哀歎之中,真是可悲可歎。

其實現代人苦苦追求的,歸根究底來看,隻有兩件事:

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