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發的藍精靈們有幾個笑了起來,氣氛變得輕鬆了一些。洪鈞接著便轉過頭,依然笑著,對菲比說:“這樣,下麵你把維西爾在國內做的幾個典型項目的情況給大家介紹一下。”說完就坐了下來。
菲比立刻回過神來,臉上也露出輕鬆的笑容,把筆記本電腦上的講解文件迅速往後翻了幾頁,就開始講維西爾公司的成功案例了。
這場研討會總算結束了,藍精靈們一哄而散出了會議室,有幾個級別高的沒穿統一製服的人走上前來與洪鈞、菲比和肖彬握手告別,姚工站起身,衝洪鈞笑著,揮了揮手,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洪鈞等著菲比和肖彬把東西收拾好,然後三個人各自提著一個電腦包,走進了電梯。菲比按了“1”層,等電梯門剛關上,就長出了一口氣說:“哎喲,快噎死我了。他怎麼回事啊?我還從來沒被誰這麼噎過。”
洪鈞微笑著看著菲比,沒說什麼。菲比接著說:“老洪,這姚工你以前打過交道嗎?他怎麼是這麼個人呐?”
這時,電梯到了六層,停了,進來兩個藍精靈。洪鈞便轉過頭,不看菲比,而是盯著電梯門上方變動著的樓層數字。菲比又問了句:“哎,你說呀。”
洪鈞仍然仰頭看著別處,嘴上說了句:“現在打車,路上肯定堵啊。”
菲比愣著,瞪著眼睛,直到電梯到了一層大家走出電梯,沒再說話。
走下普發大樓那段宏偉的台階,還沒走到樓前的街上,菲比剛要揚手招呼排隊等在街邊的出租車,洪鈞卻把她的胳膊按住了,說:“不要這些等候的,到對麵截過路的車。”
菲比和肖彬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好跟著洪鈞穿過馬路走到街對麵。三個人站定了,洪鈞才對菲比說:“菲比,以後記住啊,在電梯裏,尤其是有客戶公司的人在的時候,不管你認不認識,別說項目的事,要說也隻能說些無關的話。”他頓了一下,想起了什麼,又說:“對了,還有,不要打普發門口排隊的出租車。像普發這種大單位,獨門獨戶,不少在門口等活兒的出租車都是長年在這兒趴著,長年拉這個單位的人,都快成普發內部的司機了。這幫的哥無孔不入,消息靈通,嘴也快得很,咱們上了他們的車,我是一句話都不敢說,誰知道他聽了會和誰說去。”
菲比一邊聽一邊點頭,情緒好了很多,笑著說:“老板,佩服啊。”
這時,遠處開過來一輛紅色的夏利出租車,肖彬剛要揚手,又被洪鈞按住了,洪鈞說:“別打夏利了,至少攔個每公裏一塊六的啊。”
菲比笑著對肖彬說:“就是,你不知道給老板打一輛高級點的?想替公司省錢啊?”
肖彬紅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麼,正好又來了一輛捷達,他便看著洪鈞,不知道該不該招手攔車。洪鈞笑了,說:“就是它了。在客戶門口,坐個好點兒的車形象好些,咱們三個也可以舒服一點兒。”
捷達車停在麵前,肖彬坐在了司機旁邊的副駕駛位置,洪鈞和菲比坐在後座,菲比一坐下就衝著司機說:“喂,你認識普發集團的什麼人嗎?”
車裏連司機在內的三個男人都愣住了,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眼菲比,確定她是在問自己,便嘟囔著說:“普發?做什麼的?不認識。”
菲比便說:“那行,沒事,開你的車吧。”然後轉過頭來,衝洪鈞做個怪臉說:“好啦,怎麼樣?現在可以說了吧?”
洪鈞這才明白她鬧的什麼花樣,被她逗笑了,說:“怎麼?現在不覺得噎得慌了?”
菲比一噘嘴說:“誰說的?我還記著呢,要不怎麼急著問你。你說,這個姚工是不是已經被ICE搞定了?你和小譚當初早就把他變成ICE的人了吧?也太赤裸裸了,明目張膽地攻擊咱們。”
洪鈞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轉過臉看著坐在旁邊的菲比說:“菲比,不能用這種思維方式,尤其不能輕易下結論。我可以告訴你,姚工不是ICE的人,我從ICE來,我知道這一點。但是,我要對你說的是,千萬不能簡單地在客戶裏劃一條線,一種是支持我們的人,一種是反對我們的人,就像不能把人簡單地分為好人壞人一樣,尤其不能隻看到表麵現象就輕易下結論。其實,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恰恰要提防對咱們很客氣、始終對咱們微笑的人,因為真正反對咱們的人是不會當麵對咱們亮相、攤牌的。像姚工這樣,如果僅僅因為他沒說咱們的好話,就把他定為反對咱們的人,這樣反而會把他推到競爭對手的陣營裏去。”
菲比一直靜靜地聽著,顯然這些話都說到了她心裏,但她嘴上仍然強著:“他哪兒隻是沒說好話啊?他簡直就是給了我一個大耳光,我還得笑著,我可是個女孩子啊,想起來就恐怖。”
洪鈞笑了,拍了一下前排肖彬的座椅靠背,說:“什麼意思?對我們男的隨便打耳光就沒事?”
菲比嘟囔著說:“誰說了?你自己瞎想。那你說,姚工這家夥怎麼對付?不理他?”
洪鈞搖著頭說:“不,一定要理。依我看,姚工好像有些玩世不恭,而且沒有太深的城府,又是做技術出身,有些書生氣,性格比較直、比較倔。這種人,大家都會公認他是比較正的人,不容易被利益所打動,很難收買,所以,他的觀點往往會被大家所重視,因為大家都覺得他不會存著私心。如果他在最後討論拍板的時候說的話對咱們不利,真正反對咱們的人就會利用他的話大做文章。”
菲比聽到這兒,撇著嘴說:“這個家夥,一看就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家夥,怎麼做他的工作?”
洪鈞立刻說:“哎,這點你算說對了。對姚工,要攻心為上。如果咱們能和他聊得投機,讓他覺得遇到了知音,他就會真把咱們當作朋友,到時候,不用咱們說話,他都會主動幫助咱們,而且不會要任何回報。”
菲比笑了,說:“那也太理想了,我看夠嗆,還是你負責搞定他吧。”
洪鈞也笑著說:“我來就我來,這樣,你負責把情況搞清楚,我要知道他有什麼樣的愛好,不是那種物質上的,他一定有某種精神上的追求,讓他癡迷讓他陶醉的。”
洪鈞三個人回到維西爾公司所在的寫字樓,出了十八層的電梯,拐彎抹角進了維西爾的辦公室,洪鈞現在已經可以閉著眼睛從電梯口徑直摸到自己的小房間了。
洪鈞在門口對菲比說:“你趕緊了解一下我剛才讓你問的事,有結果馬上告訴我。”
菲比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就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洪鈞卻又叫住她:“哎,菲比,卸磨殺驢啊?人家肖彬辛苦了半天,你連句‘謝謝’也沒有?”
菲比忙轉回身,蹦到洪鈞和肖彬旁邊,先衝肖彬敬了個禮,又握著肖彬的手說:“謝謝了啊,你今天講得很好,普發的人都問不出什麼問題來。我是因為你是我的死黨,所以覺得就不用和你客氣了,既然老板說了,我就謝謝你,嗬嗬。”
說完,她又轉過臉衝洪鈞說:“我就不用謝你了吧?你幫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喲,誰讓你是我老板呢。”
然後,菲比就把洪鈞和肖彬晾在身後,向自己的座位走去。洪鈞和肖彬互相看著,肖彬滿臉通紅,半天才小聲說:“那,洪總,沒什麼事我先幹活去了。”
洪鈞笑著,拍了拍肖彬的肩膀,說:“辛苦了啊。”然後走進自己狹小的房間。
洪鈞心裏苦笑,其實他對肖彬剛才在普發做的產品和技術介紹並不滿意,菲比誇的那句“普發的人都問不出什麼問題來”恰恰是讓洪鈞覺得效果不好的地方,肖彬的介紹,平淡而無味,都是從維西爾公司的角度出發,沒有站在客戶的角度去講客戶關心的東西,難怪引不起普發一班人的任何共鳴。但洪鈞也清楚,肖彬已經盡了力了,他是不知道什麼樣的講演才是出色的講演,因為他從來沒見識過。
洪鈞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了李龍偉的分機號碼,聽到對方接起電話,就說:“龍偉嗎?我是洪鈞。你現在有時間嗎?哦,那正好。你來一下吧,和你說些事。”
洪鈞放下電話,等了一會兒,李龍偉才出現在門口,望著洪鈞。洪鈞笑著請李龍偉進來坐下,看著李龍偉一副忐忑而戒備的樣子,便開門見山地說:“龍偉,沒別的事,是我想請你出馬,幫幫菲比普發那個項目。”
李龍偉詫異地看著洪鈞,半天才說了一個字:“我?……”
洪鈞笑著解釋:“是啊,普發項目很關鍵,售前支持、技術方案,還有以後可能會搞的投標,要做的事很多,可現在的人手不夠,實力也弱啊。所以我想請你來,和菲比一起商量商量普發的項目,也請你出出主意、出出力。”
李龍偉聽得很明白,可還是覺得突然,便說:“哦,可我以前一直沒參與過普發這個項目,不好一下子介入進來吧?”
洪鈞的語氣變得堅決起來,不容置疑地說:“龍偉,咱們就這麼幾個人,這麼小的團隊,就不用分那麼多彼此了吧?你現在來了,不就是開始參與了嗎?”
李龍偉隻好嘟囔了一句:“那,我就先聽聽。”
洪鈞笑了,剛伸手去拿桌上的電話,想叫菲比來一起討論,菲比已經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看見李龍偉坐在洪鈞麵前,先是愣了一下,立刻便徑自朝洪鈞說開了:“老洪,我打聽出來了。你真說對了,那個姚工還真有個愛好,你猜是什麼?他喜歡研究曆史,尤其是明朝的曆史。”
洪鈞笑了,先示意菲比把門關上,然後對菲比說:“正好要找你來呢,我想讓你給龍偉介紹一下普發項目的情況。”
菲比愣住了,覺得很奇怪,便問:“我剛才說的你聽見了嗎?”
洪鈞回答:“聽見了,全聽見了。麻煩你先去拿張椅子進來,再去把你那個寶貝文件夾也拿來,咱們討論項目。”最後,他又補了一句:“另外,你趕緊約普發信息中心的人,咱們和他們一起吃個飯,記住,別人可以不來,但姚工必須來。”
菲比笑了,她聽見洪鈞最後這句話,又看到洪鈞一臉自信的笑容,她知道洪鈞已經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