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子本來也打算脫掉上衣,不知怎麼解扣子的手又停止。她看著豐滿的亞矢子,有些嫉妒。京子自己安慰著自己:哼,準是戴的假胸。
亞矢子用染成銀色的手指,點燃了一支香煙:“為什麼選中我們呢?”兩眼望著京子和森口的臉說,“如果來的全是我們這樣一些年輕人就好啦。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常”“旅館是為了宣傳嘛,怎麼能光請年輕人呢?”不知怎的,京子總想反駁亞矢子的話。
亞矢子沒有爭辯,點了點頭並附合地說:“可也是埃”她把臉朝向窗外,突然大聲叫了起來:“雪!”
通過列車上的燈光看去,那窗外變化無窮的雪景隱隱綽綽,別有一番風韻。不知不覺中,列車駛進關東平原的中心了。
京子緊緊地把臉貼到車窗玻璃上,欣賞著外麵的夜景。啊,遼闊的原野,銀裝素裹。鬆柏變成了銀白的珊瑚,屋頂都戴上了漂亮的雪帽,太美了。今年東京還未降雪,所以京子著了迷似地欣賞著夜間的雪景,很快把對太地亞矢子的不快忘得一幹二淨了。
過白河不久,京子他們乘坐的車箱裏發生了一場小小的風波。
四個一起的年輕人,占據著座位酗酒鬧事,並毆打了一位好言提醒他們的中年男人。混亂的車箱裏,出現這類事情是家常便飯,其它的乘客們佯裝不知,置之不理。京子和森口也僅僅是從座位上站起來,踏起腳瞅了一眼就又馬上坐下了。亞矢子也隻扭了一下頭,嘟噥了一句:“胡鬧!”三個人都立即忘卻了這場小風波。亞矢子合上眼睛睡著了。
“討厭!”京子嘴巴湊到森口耳邊悄聲說道。
“討厭什麼?”
“和土耳其浴室的女人在一起唄!”
“唉呀,那有什麼。”
“你當然沒有什麼啦。”
“哎?”
“被這種女人一口一個叫‘小森口’地叫著,你就象丟了魂兒似的。”
“別瞎說!”森口輕輕地聳了聳肩胛。
京子還是不太放心,又抓緊時機叮囑著:“你若是對她再這麼暖昧的話,我可不依啦。”她說完之後,可能心情舒暢多了,也漸漸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列車已快到K站了,窗外晨光熹微。
K站是個小車站,在這兒下車的旅客包括京子他們才五六個人。一走出剪票口,車站前麵橫著一條小商店街。天雖然沒下雪,但是滿地的積雪都結成了冰。
東京的大街小巷,早已是一派年尾的繁忙景象,而這個小鎮,仿佛還在雪中鼾睡。僅僅那些裝飾在商店門前的鬆枝,告訴人們今日是除夕了。
“原來是鄉下。”森口喃喃自語道,但聲音中沒有失望的色彩,倒不如說他因為遊客稀少而感到高興。
“真冷呀!”亞矢子仍大聲地吵著。
京子挽著森口的胳膊對他說:“該給旅館掛電話了,好快來接我們。”森口用車站的電話,按導遊上的號碼給“觀雪莊”掛了電話。
這期間,亞矢子好奇地看著土產商店的陳列櫥窗。
京子身體緊貼森口,傾聽著話簡中傳來的聲音。
“我是‘觀雪莊’。”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森口和京子不由得相互注視了一下。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旅館老板都是些老頭兒呢。
“我們是接到請柬而來的。”森口說。
“貴姓?”
“森口,還有戶部。另外太地亞矢子女士也一起來了。”
“您們正在車站嗎?”
“嗯!”
“馬上去接諸位。不過,說馬上,起碼也要過兩個小時左右。”
“兩個小時?“
“嗯。正如導遊冊上寫的。由於雪深,隻能用履帶式走雪車去接。這期間,請您們到站前茶之屋餐館休息。我已經跟那裏打過招呼啦。”
站前“茶之屋餐館”就在車站對麵,所以,一抬頭就看見了。京子和森口催促著光瞧不買的亞矢子,快步朝餐館走去。
大概因為是清早,餐館裏沒有顧客,但是店裏卻生著一個很旺的火爐。
五十二、三歲的店老板熱情地迎了出來,森口一提“觀雪莊”,他馬上露出和藹可親的微笑:“聽‘觀雪莊’說過啦。敝店雖然作不出什麼名萊,但是諸位喜歡吃什麼,請毫不客氣地吩咐。‘觀雪莊’交待過,一切開銷統統記‘觀雪莊’的賬。”
“是嗎?那麼,我來一份這個店最貴的飯菜。”亞矢子眉開眼笑地說。
“我們是不是跟她一樣要?”森口小聲地問京子。
“別處處顯得那麼市儈庸俗。”京子這麼說,既是為了教訓森口,更主要是為了刺刺亞矢子。
結果,亞矢子訂了800元的炸豬排蓋交飯。京子和森口隻要了價錢一般的200元的客飯。
店老板吩附夥房後,自己坐到火爐旁,陪著三位客人聊天。
“乘剛才那趟車來的?”
亞矢子“哎”了一聲,並點了點頭。接著她好奇地打聽道:“‘觀雪莊’的主人,是怎樣一個人呀?”
“怎樣一個人,嗯——是個普普通通的男子漢哪。不過,在那種深山裏開設旋館,可能多少有點古怪吧。”
“年輕人?”
“二十五、六歲。”
“美男子?”
“這個嘛,是個美男子吧。聽我的丫頭那麼說過。”
“有妻室嗎?”
“沒有。據說是單身漢。”
“嗯——。”亞矢子用鼻子發出妍聲嬌氣的聲音。她那副嬌態,似乎表示她開始對年輕獨身的旋館主人發生興趣了。
京子一見她那輕浮下賤的德行,立即就蹙起了雙眉。不過轉念一想,隻要她不糾纏森口,卻值得慶幸哩。
菜飯端上來了。森口邊吃邊和店老板聊天。
“走雪車從‘觀雪莊’開到這兒,說是要兩個小時?”邊吃飯邊講話是森口的習慣。京子很不喜歡他這一點。
“差不多得用那麼長的時間埃因為‘觀雪莊’在深山裏嘛。”店老板說著話,一邊往火爐裏加煤。“一到十月末,一般車輛就不通了。這一帶雪很深,隻有走雪車才能通行呀。”
“這一帶隻‘觀雪莊’有走雪車?”
“是的。我們這個鎮想買一輛,可是窮鄉僻壤,拿不出那麼多錢。”
“那麼說,一旦旅館的走雪車發生故障,我們不是回不來了麼?”
店老板笑嗬嗬地說。“不必操心。還有電話哩,再說用滑雪板也能滑到這兒嘛。”
“困在雪中才有趣喔。”亞矢子插了一句話。
京子雖然沒有吭聲,不過心想,如果真被困在雪海之中,一定充滿神奇浪漫的色彩。
過了兩個多小時,店外傳來“哢喳哢喳”的履帶聲響。
“走雪車來了。”店老板說。
三人離開火爐,來到屋外。
走雪車停在離餐館五、六米的地方。屐帶,甚至車身上都沾著雪,仿佛在炫耀途中的積雪深度。
車門開了,走下一位高個子青年。純白色毛衣穿在他身上,既合時又合身。
他慢慢走近三個人,熱情地招呼道:“啊!歡迎!歡迎!我是‘觀雪莊’的早川,歡迎諸位來作客。”
他們謝過店老扳,一行四人先後鑽進箱式走雪車裏。裏麵較寬敞,可以舒舒服服地容納五六個人。暖氣裝置把車箱烘得暖乎乎的。
“這輛車和日本南極探險隊用的一模一樣。”早川發動著車,一邊洋洋得意地向三個人介紹道。
最近才領到駕駛執照的森口,特意挪到助手席,觀察著早川開車的動作。
“跟普通汽車有點不同呀?”森口發問道。
“和坦克一樣,容易操作,機械簡單,所以故障也少。”早川笑了笑回答說。
亞矢子露出對走雪車的機械毫無興致的表情,眺望著車外的雪景。突然間,她朝早川的背影發問道:“您按什麼標準選中我和他們來‘觀雪莊’作客呢?”
早川目視看前方,反問了一聲:“想知道那個標準嗎,“亞矢子把手搭到司機坐椅背上,下巴擱在手上。“嗯。非常想知道。”
“對不起,關於這一點我打算暫時保密。”
“為什麼?”
“因為想叫你們當謎語猜。”
“猜謎語?”
“嗯。我這次隻招待六位家住東京的客人,並非胡亂點名的。由於六個人中有一個共同的理由,所以才被選中。這一點,我希望諸位在回去之前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