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恰好我趕上去看她,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我氣不打一處來,拿起她手中的筆摔到一邊:“寫這些東西都能哭,你的眼淚怎麼就這麼不值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個堂堂的大清公主,沒事為這些濃詞豔調傷感,也不怕底下人笑話。”

她抬起淚眼,忙著給我見禮,然後不慌不忙地哈下腰撿起筆:“孩兒也不想哭,隻是情不自禁,濃詞豔調也好,多愁善感也罷,可是自古來多少才子佳人誤入了這濃詞豔調之中,我傷感是白白糟蹋了這些清清白白的字,愁苦冷暖自有人知,何必讓人跟著發愁,跟著傷感。”

如今看著這些字,我忍不住流下淚來,真是應了雲碧那句話,本是清清白白的字,何苦讓人傷感,都是字不愁人人自愁罷了。

拿起紙巾擦了擦眼睛,雲碧的開篇,竟是幾個濃重的幾個‘哀’字。看得讓人心頭仿佛墜了一個秤砣一樣。

接下來寫道:一次我去拜見皇祖母,皇祖母問我,“你額娘現在忙什麼呢?”我說,“也沒忙什麼,皇額娘一天除了吃就是玩,要忙也隻忙弟弟的功課罷了。”

皇祖母當即訓斥我道,“你整天隻知道多愁善感,以為隻有你才最重感情,你看重的隻是虛無縹緲的JIA像,人情事故一點兒也不懂?你皇額娘吃的是什麼,玩的又是什麼?這些年她為大清和你們幾乎操碎了心,你皇阿瑪身子康健就與你皇額娘吃有關,為了調養你皇阿瑪的身子,她用自己精貴的身子試膳,每天她端著吃的東西,你知道那些都是什麼,或許就是一碗毒藥。你皇阿瑪為此事,沒少跟她爭吵,她插科打諢依然故我,連我這老糊塗都能看出的事,你竟然不以為然。她玩?她玩的是命,你以為諾大個後宮,風平浪靜是本該有的,每日裏她帶著宮妃遊玩,是自己情願的?每一件事處理不好,即使是小事,也會鬧得天下皆知,為了你皇阿瑪安心與朝堂,她周旋的又何其吃力。每當看到她拖著羸弱的身子強顏歡笑,我都跟著心疼。”

紙巾已經濕得成一個沱了,我把它扔到紙簍裏,另換了一張,沒想到一向對我要求嚴厲的太後,竟是如此地了解我,吃得東西有毒無毒,我還能忍受,隻是忍受不了兩種食材相克那種難吃的味道,有一次我竟然為此吐了一天一夜。乾隆還以為我又有了,高興得自己跑到太醫院請太醫,當太醫說我是吃壞了東西時,他竟然冷起臉,一句話也沒說,拂袖走了。

接下來是一句批語,看著像是雲霏的。有如此疼兒媳之婆婆,可見兒媳是如何著人疼惹人愛,可惜我無緣相見。

短短數句評語,我心裏忍不住歎道,好一個女中丈夫,難怪乾隆疼她,連我也忍不住為當初留下這點血脈而慶幸。

下麵又是雲碧的正文。

原本以為父皇是因為額娘沒心沒肺整天就知道吃,和她發的脾氣,把碗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搖著額娘的胳膊大聲說:“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如果你有個好歹,你讓朕怎麼活!”

皇阿瑪淒然的表情中透著深深的痛苦,冷冰冰地看著皇額娘,我和皇姐都被震驚了,皇額娘好像做錯事的皇子貝勒們一樣跪到皇阿瑪跟前,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皇阿瑪餘怒未消,警告宮女太監,如果再看到皇貴妃糟蹋身子,把他們送到內務府重重治罪。

我當時還奇怪,吃東西怎麼能算是糟蹋身子,皇阿瑪真是小題大做,聽皇祖母一說原來吃中還有這麼玄妙的事兒?

一直以為皇阿瑪是個風流皇帝,(朝野上下都這麼說)自古最無情當屬帝王,何況皇阿瑪還是個風流的帝王。不過當額娘崩逝的時候,我才知道什麼是愛。就連一向愛流淚的我,也不敢輕易在皇阿瑪麵前流淚,看見他獨坐哀泣的表情,我知道他眼中流出的不是淚,而是血。皇阿瑪用純淨而淒然無助的眼神看著我,仿佛他從此失去了依靠一樣,讓痛失額娘與皇姐的我,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許多。

那些天皇阿瑪癡癡呆呆的,不許別人挪動皇額娘的屍體,也不許裝殮,他竟笑著說:“她睡覺一向很沉,隻是這次更沉罷了,她怎麼會走?她說過要陪朕去西藏看布達拉宮,她從沒對朕失言過。”他摸了摸皇額娘的身體,立即又哭起來,“你們這些奴才們是怎麼當差的,皇貴妃身上怎麼隻蓋了兩床被,大正月裏把她凍壞了怎麼辦?快把上好的鴨絨被再多拿幾床來。”

寫到此處有很大的一處空白,中間被淚水浸蝕得看不出原來的字跡,有一處雲霏後補的批注,墨跡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仔細看依稀還能辯出:“看到此處我忍不住放聲大哭,皇阿瑪年逾花甲,尚能駕馭國事於股掌之上,號稱十全老人,是何等自負之人,何其此時卻如孩童般無賴。”

看雲碧的文劄,我眼淚已如斷線珍珠,打濕了我胸前一片,而看到雲霏的兩句批注,竟讓我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抬頭看了看窗外,東方已現出魚肚白,我不能再看了,否則剛剛訂婚,一夜未眠,而且哭得一塌糊塗,讓人看了還以為我待嫁宏利,卻有很多的不甘。

打開電腦,哭著將所有的內容掃描到電腦上,否則再想從外婆手裏借出來,恐怕就不容易了。

十一黃金周,天利的讓利酬賓活動,空前壯觀,原因之一也打著總裁的婚期臨近,想喜上加喜,折扣最低都打到三折,這中間包含了很多高端大品牌的服裝公司看在天利的知名度上也加入打折的狂潮,甚至一些公司還請了一些大牌模特做現場走秀。

宏利這幾天很忙,忙得兩頭不見日頭,應國內多家大品牌公司的邀請,每天參加一場十分鍾左右的商業性演出,聽說給的出場費已達到六位數,宏利同意了現場演出,卻婉拒了出場費,條件是他們的服裝給天利在北京最低折扣。其實這也是天利的變相宣傳,同時也將他推到了公眾視線內,聽說隻第一天演出,粉絲就已高達數萬人,第二天已達到近十萬人,網上視頻跟貼人,隻一天竟高達幾十萬。

隻能容兩千人的演出現場,竟人滿為患,第二天不得不將地點改在天利商場最高層,電梯竟一度癱瘓,平常五層樓都不肯走的小姑娘們,竟一口氣徒步登了二十層,專為看宏利的十分鍾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