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村談新作《伊甸櫻桃》:多數人死於貪婪
多當一部小說的後記洋洋灑灑萬餘言,想必作者有著太多的話不吐不快。
或許這本新書被槍斃的“多數人死於貪婪”一名更直接更有力些。在慕容雪村看來曆史上的皇帝還不如現在的普通人自在、奢侈,他們被太監圍著,沒空調沒冰箱也沒電視機,弄不好一場天花就送了命。而如今物質豐富了卻也反過來統治起創造了它們的人:價值連城的商品,一錢不值的人類。“亞當是誰?一種壯陽藥。夏娃是誰?一種女用洗液。”
在這部具有幻想色彩的小說中,慕容雪村還頗具諷刺意味地安排了一條叫斯特巴裏的狗,它吃掉自己的主人後便會屙出價值五億美元的鑽石。每個人都正漸漸淪為它的主人,那些鑽石最終又派什麼用場?
慕容雪村的狠話接連不斷:未來百年,人類將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未來兩百年,人類將進入飲鴆止渴的時代,一方麵更加瘋狂地攫取,一方麵更加快速地消亡;未來千年,人類必將滅絕。
出語決然,憤世者的身世自有不同——
當自由的網絡展開在慕容雪村麵前時,他的才情被猛地激發出來,無數陌生網友的鼓勵與爭論令他一步步向自己要生活的真相,三年前《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在網絡上的點擊量高達數十萬,慕容雪村這一既古典又小資的ID大名遠揚,被視為“2002年度網絡風雲人物”。也因了小說中關乎性的點染,他多次被問及是否有類似經曆,問到煩時便逼出了此君一句漂亮的答語:“對我而言,當色狼和當大師同樣困難。”
網絡,令隱含在很多人心底的興趣得以彰顯,令一些文青突然成了大名。或許,沒有網絡,這些人將永遠不會以作者的身份浮出水麵。
名聲在外,但慕容雪村決計居於暗處,不透露身為何方人氏,不公布真實姓名,不許拍照。江湖上流傳著這麼個段子:當公司同事或下屬談起慕容雪村的小說時,此君佯裝不知,像對待毫不相幹的小說作者般說道:“真好看嗎?哪天我也看看。”這麼說著說著,他便辭了職。
對於他,勉為其難的描述是:男,矮胖,東北人,1974年生,遊蕩於多個城市之間。
他不想被簡單地稱為都市小說作者,他不認同網絡文學的命名,他也不在乎自己究竟寫的是不是純文學:“這種說法有時是扯淡。瓊瑤怎麼算,金庸呢?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呢?”
給他一串葡萄,他一定先從大的那顆吃起,自認是一個樂觀的悲觀主義者。他的小說一直在懷疑,尤其是愛情,“我一直都把愛情當成是玩具,誰也不愛,或者說,我隻愛自己——在任何時候。”生活中的他亦決定做個獨身主義者。
《伊甸櫻桃》將現代人放入了“世界名牌集中營”,迫使你思考:推動這世界運轉的究竟是愛還是金錢?
這幾天兩度連線慕容雪村,起初他行走在杭州的街頭,抱怨著那裏的文化有些貧瘠,接著便已然置身拉薩,開窗便是布達拉宮,再遠處是巍峨的雪山。
木葉:為什麼絕口不提自己的姓名並總是避免讓媒體拍照?
慕容雪村:覺得自己算中年人了,不想被別人打擾。
身為一名作者如果總是拋頭露麵,那是可鄙的。連簽售也沒意思,去簽售就相當於把自己當成了一盤端到別人麵前的菜……我這輩子都不準備這麼做。如果出版社非讓我簽,那我就不在這家出版社出書,換個出版社,頂多不出了。
另外,我也沒覺得自己成了什麼名,沒這種意識。
木葉:網上流傳的說法是你“賣過假藥,當過騙子,學過法律”……
慕容雪村:前兩句是戲謔的說法,我沒幹過,一直在當好人呢。
我的確學過法律,畢業於中國政法大學。我喜歡曾在那裏教書的詩人海子,我也寫過詩,但不好意思拿出來示人。
木葉:還有誰對你有過影響呢,似乎你每次說的都不太一樣?
慕容雪村:師承問題不好說,比如《聊齋誌異》是個好作品,但現在對我的影響就難講,我現在最喜歡馬爾克斯。
如果真要說影響,我想說的是小學語文老師,小學四年級剛學寫作文時有個老師說要把故事說明白,別說廢話。這兩句樸素的話到現在對我也是至理名言。
我可能有點野路子,比如景物描寫我從來不寫,對於人物最多說這人很胖或很瘦,我追求語言的效率。
木葉:這本新書的名字為什麼從“多數人死於貪婪”變成了“伊甸櫻桃”?並沒什麼犯忌的呀,另外伊甸園裏的櫻桃好像有點怪……
慕容雪村:出版社覺得“多數人死於貪婪”過於灰暗、晦澀,曾想過很多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