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2 / 2)

沈自奇察覺他神色有異,便未多言,輕輕地握住那隻冰冷的手,連漠一怔,也默默地攥緊她的手。

蘇雄看著他二人舉止,臉色有些陰沉,冷冷道:“該走了。鈴蘭還在等我們。”

兩人微微頷首,三人便飄然離去。

雲海之巔外駐紮的大嬴軍隊,已經整裝待發,一場戰場廝殺就要拉開帷幕。

與城上守軍將領的滿麵風霜不同,城內風花樓裏的人們卻滿麵紅光,個個醉意醺然。

風花樓上,一群華衣豔妝的雅妓正在玩玉牌,不遠的軟榻上倚著一個身著金絲盤繡青藍色錦袍的中年人,他背脊微躬,雙眼緊閉,似在這喧鬧之中已然入睡,而稍遠一邊的幾位男子此刻香秀滿懷,酒不醉人,人自醉。這幾位美人在懷的男子也是衣著華貴,側配寶刀,想來也是身份不凡。

不一會兒,有人推開扇門,一襲翡翠綠色的流仙裙盈盈而來,來人嬌媚一笑道:“幾位大人,鈴蘭姑娘有請。”

那倚在榻上的中年男子,突然睜開惺忪睡眼,眸子眯成一條縫,看著那邊的四位男子,懶懶地問道:“諸位,可玩好了?”

他這一喚,調情喝酒的另一邊立刻安靜下來,四位衣著華貴的男子不著痕跡地推開懷裏的美人,站起身來,其中一位頷首禮道:“可都盼著鈴蘭姑娘呢。”屋中的香氣盤繞身際,眾位姑娘聽這樣一說,都麵露嗔怪的顏色,那邊玩著玉牌的姑娘們也站起身來,飄到男子們的身邊,不依不饒,你一句我一句的怨怪嗔罵,弄得這四位男子好不尷尬。

“笨嘴拙舌,得罪了美人們,看你們還能不能走出這屋子。”那身著青藍色錦袍的中年男子已經起身,說著風月之語,眼裏卻是銳利的冷光,他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又兀自打了個嗬欠,便翩翩地繞過一地的淩亂,道:“還不把你們全身的家當送給姑娘們賠禮。”話音一落,人便出了屋子。

四位男子趕忙各自從懷中掏出銀票,遞給最近的姑娘,拱手施禮便也告辭。

風花樓的霽月閣是頭牌鈴蘭姑娘的雅間。

鈴蘭姑娘隻在每年的三月擇日迎客,說是迎客,不如說是借著她的麵子,讓城中達官顯貴們每年一聚敘敘交情。風花樓本是煙花之地,不宜接待女客,可這一年一度的迎客日,早就變了味道,官宦富貴家的夫人小姐如今也會隨著自家大人前來,在席間說不定還能結成門當戶對的親家。

霽月閣的一席雅座值千金,入閣之賓,非富即貴,一日的收入,頂得過風花樓半年的開銷,而一個煙花之地能這樣一枝獨秀,鈴蘭姑娘功不可沒。

“想不到城外局勢如此危急,這風花樓一年一次的霽月之邀依然熱鬧至此。”席間的一位貴公子不禁感歎道。

他身側一位同樣衣著華美的妙齡女子點了點頭,嬌笑低語道:“兄長所言正是我所想,不曉得若是那守城主帥律賀方看到此景,會有什麼感想。”那貴公子撇了撇嘴回道:“東蠻一族占據壟城,弄得大嬴與我們不再通商,這不日峽以東的六城哪個商戶不希望大嬴將這些野人早日驅逐出去。”

“噓……”妙齡女子不安地拽了一下男子的衣袖,小心四顧,發現無人注意他二人,才嗔道:“兄長糊塗,這話讓東蠻人聽見,麻煩就大了。”

貴公子訕訕地頷首,眼神卻瞥到剛入門而來的一襲青藍色錦袍,再看來人的相貌,臉色驟變,俏麵女子疑惑地偏頭向門口一瞧,臉色也是一白。

果然在席間的客人都注意到了這位來遲的中年人,個個神色都如那對兄妹一般錯愕。

“律將軍怎麼來了?”有人驚呼出來。

客人們局促不安地從席間站起身來,不知作何動作才能應對這突發其來的狀況。

那中年男子抿唇一笑,眉目之間自有一份曆經沙場血戰,風霜鐫刻的高華沉斂,他隱藏下眼中的逼人鋒芒,慵懶地道:“諸位不必驚慌,我今日與眾位一樣,不過是這風花樓的客人,來湊個熱鬧罷了。”這話說得好不巧妙,既自持了身份,也消解了諸人的驚懼。他目光柔和地掃過一個個麵龐,見到熟悉的便微微點頭示意,眾人見他如此,心寬不少。

待律賀方懶懶地尋個主位坐下,身後的四位男子也緊挨在他後方盤膝而坐,閣中才又漸漸恢複如常。

“待我手中的酒杯一碎,你便起身纏住那邊的四位高手。”席間的一角,一位麵容和順的年輕男子輕輕地對身側的清秀女子交代道。

那清麗的女子眸如冰雪,清澈深邃,微微頷首,不知為何讓人覺得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應該是個傾城美人,而不僅僅是眼前這張隻算得上清秀的麵容。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一聲低啞的嗓音插了進來,連漠一雙漆黑的瞳仁裏閃著冷光,直直地盯著主席上的律賀方,蘇雄微微皺眉,剛想一問,席間的氣氛卻突然沸騰起來。

一股暗香襲來,宛若琴聲迤邐而瀉,鈴蘭步步生蓮,衣帶款款,她淺妝登場,容顏清雅,眉目之間是一股化不開的嫵媚嬌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