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化坊內,顏家故宅上掛白色燈籠,一片死氣沉沉,仿佛被一層沉重的陰霾所籠罩。無論是主人還是侍者,他們的臉上都彌漫著無盡的憂傷之色。
主人正好是開元二十二年進士,校書郎顏鎮卿,他獨自坐在書房裏,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手中緊緊握著一封已經報喪的信件。那封信是他不久前收到的,但每一次翻閱都會讓他心痛不已。信中的文字如同刀割般刺痛著他的心,讓他無法釋懷:太夫人殷氏病故於五月十二,請主前來服喪。
而侍者們則默默地忙碌著,他們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似乎也被這悲傷的氛圍所感染。他們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家具,生怕打破了這片寧靜。然而,即使再努力,也無法掩蓋住整個宅子彌漫的哀傷氣息。顏鎮卿三歲喪父,自小是母親殷夫人撫養長大,自喪父之後,母親帶著他回到蘇州,悉心教育撫養,故而學而有成,更兼養育之恩,顏鎮卿對母親十分孝順。
自上次朝廷從長安去洛陽就食,大小官員同行至神都,母親便一病不起,不能再一同返還長安。自此兩年,天人兩隔,子欲養而親不在,怎不令人悲傷。
在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家裏,如今卻隻剩下沉默和憂愁。每一個角落都訴說著過去的故事,那些美好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人們的心頭,卻又帶來更多的痛楚。
顏鎮卿正陷入悲傷,此時房內宅門來了三五人,下人們不認得他們,於是在大門口吵了起來。
“喲,您誰啊?沒看見掛了白色燈籠,裏頭正在收拾行李呢?趕緊出去,出去!”一個下人厲聲喝道。
“嘿,哪位爺褲頭沒紮緊,把你這個龜奴露了出來?我家公子特來拜訪校書郎顏大官人,還不進去通報?”李璵沒攔得住,血氣方剛的金吾衛校尉陳重四一巴掌打在這個高聲的下人臉上,於是起了衝突。
“你特麼打我?來人,抄家夥,打!”下人臉上被打出了血,頓時暴怒。
幾個下人哪裏是禁軍官兵對手,不出一個回合,全部撂倒。“來人呐,來人呐,有人在顏宅鬧事!“
戍守敦化坊的不良人校尉常思帶人趕來,也驚動了顏鎮卿出來:“何人在此鬧事?”
李璵行了個叉手禮:“未曾稟報,貿然來訪,請顏官人恕罪,某是長安城中學子,想來拜訪先生,未曾攔住侍從打架,請先生和校尉恕罪。”
顏鎮卿隻是麵色回了禮:“未曾得信今日公子拜訪,前日家母於洛陽病逝,在收拾行李,不便拜訪,還是請回吧。”
“官人好放肆!”陳重四不高興,這可是太子,除了聖人跟林相,何監,誰敢如此說話。
“不得無禮!”李璵喝止陳重四,”向顏先生賠禮!“
“可是,太·····”陳重四剛準備說太子殿下,李璵一瞪眼,陳重四隻好向顏鎮卿賠了個禮。
”先生,我等從城北而來,未曾事先知會,今日才知殷夫人病故,府中應是立了牌位,可容某拜服吊喪?“
李璵彬彬有禮,顏鎮卿隻好讓下人退去,允許拜謁吊喪,行了禮告退了。
不良人校尉此時插話行了個禮:“公子還是請管好手下,敦化坊乃是賢良之地,不可妄為。”
“謹受教,校尉吃虧。”說著,從腰帶上的金魚袋取出一個銀鋌塞到黑袍皮甲的常思手上:“一點心意,校尉拿去飲茶。”
常思一見到金魚袋,就畢恭畢敬行了禮:“下官未曾遠迎,還請上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