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奉旨即要入宮。
“鴻門宴……還是擺在我家裏。”我暗自諷笑,豈非結繭自縛?
國宴之上,我落坐於宗主身側。敏兒的眼神總於樂聲中挑起落在宗主身上,隻半刻又移開。
樂聲暫停,敏兒忽地開聲道:“族內有聖物黑玉,吾常攜之,今願送予國師以略表心意。”
說話間已離席,雙掌上托著一塊黑瑩瑩的石頭,穿孔係了五色絲絛的情人結,格外的紮眼。
宗主微微怔忡,起身接過:“謝過姑娘美意,隻是金光來的匆忙,不曾準備回贈禮物……”
父皇見狀微露笑意,國師如此不解風情,定情便是要隨身之物,哪有準備這一說!想便是如此,卻也不忍為之解圍:“既是這樣,國師改日再回贈便是了。”
小可汗察言觀色,隨之附和:“此乃金玉良緣!”
我捏著酒杯的手緊了緊,深知不是大意之時,抬手便飲盡:“逢其美事,當浮一大白!”
“不可貪杯。”宗主神色紋絲未動,隻暗暗提醒道。
“朕竟忘了!明月你上前來。”為他一句話恍了神,父皇將我拉出那短暫的小漩渦:“朕也有禮物要送予你,應當不輸於他們的信物。”
待侍從捧出一狹長木盒,我上前掀開,內裏竟是一把劍:“父皇,這是…”
“吾女不喜音律,卻重於劍道。”父皇眼神略過朝堂,停駐在我身上:“雖略違常情,但身為皇族,衛道之心亦是可貴,朕便賜你這伏魔劍,如何?”
“謝父皇!”我雙手奉劍過頭下跪謝恩。爹爹,今生您所給我的已不可償還。
我執劍再次落坐,劍尚未離手竟開始不安分的震動,我使力按按住劍柄,止住其微微的鳴聲。與此同時,宗主尚執著黑玉的手跟著抖了一下。宗主攤開掌瞥一眼黑玉,又似有意看向敏兒,我亦跟著放眼望去。竟見她臉色驟然慘白,很快舉杯掩了去。
我將執劍五指收緊,提勁上臂。
被宗主伸手按在腕節處。他看向我,搖頭。我明白,不可衝動……
惟今之計,卻該如何?父皇隻差下旨賜婚,而敏兒卻似乎意在將宗主安危脅於掌中。我豈能不衝動!
強壓躁鬱,抬眸遞上一眼。見敏兒手一鬆,酒杯跌下案幾,我便知我眼中有殺氣。
黑玉之迷尚未解開,便還不是與她撕破臉麵之時,我微鬆了手,將劍橫於膝上,微微一笑化去戾氣。樂聲又起,仿佛將一切都消彌了去。
此後,宗主常常與敏兒邀約,我自不便再隨行。
“今日敏兒可曾獻藝彈箏。”我便於他歸來時例行一問。
“不曾。”宗主答,隨即又反問:“你何以篤定敏兒深喑此道?”
“明月練劍自知,所用力道位置不同,掌中結繭位置也自然不同。”我笑答,盡量顯得無害。
宗主沉默片刻:“她的手是彈箏的手…你當日說的便是她,可是早已發現不妥之處?”
“雖是臆想作不得準,但還望宗主千萬留心!”我極其認真,不惜以他所處身份提醒。
“我自有分寸。”他習慣性摸摸我的頭發,眼中微微透出悲涼,輕歎道:“與魔要行詭道,與人亦要行詭道,同族尚且利用至此,當真世道艱難!”
原來你亦早明白,隻是不忍下手於一弱質女子吧?然而許多人,便是看準弱點再下招。
敏兒與宗主相約於樂樓,不安之感暴增。
我徘徊於庭院,望他能平安歸來。卻見有孩童於此間嬉鬧,是新進的小弟子?回想起來,我已入門八年…
“動了動了!”孩子們歡笑著。
“什麼動了?”我禁不住上前湊熱鬧。
“是…是…”孩子們連忙負手直立,可見平時宗門要求嚴苛,見了稍大些的便不敢再嬉鬧。
“拿來我看看。”這般有趣,我裝著繃起臉。
小手老實伸到我麵前,手心躺著幾塊黑色的石頭。
“這是什麼?”我拈起一塊,好生眼熟,莫非是磁石?再拿一枚,兩塊“啪”地吸在一處。
我猛然一震,是磁石!與我鐵劍相吸……金玉良緣……若樂器上有那幾樣金屬…是了,那便不需什麼武功,隻借助此力彈奏樂器便可傷人!
我提劍狂奔而去。
敏兒…敏兒!若是你敢傷了宗主,就休怪我叫你血濺長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