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光本記二十五年(下)(1 / 1)

當我趕到,卻未見任何不妥。高閣、琴聲、美人……雖是想心機白費,但已暗自鬆氣,總是沒事的好。琴聲忽而拔地而起,敏兒指尖移至高階連撥數下,便有幾根固定琴弦的針顯出鬆動跡象,再著力,琴弦連連崩斷,針脫出朝一個方向飛去。

當是時,宗主大袖一揮擋下飛針,我亦疾馳上前,拔劍劈向那箏,箏應聲裂開,下一刻我的劍尖便指向她的喉嚨。

出乎意料的,敏兒仍是一副處變不驚模樣,反是成竹在胸。宗主冷眼與之對視,另一手握拳緩緩抬起,展開,幾根針叮當落地。此時敏兒麵色方顯出驚慌。

“謀害國師,罪名可不輕啊!”我有意將劍尖慢慢推進,擦過她細細的頸,留下一道血痕。

“你殺我同樣罪無可恕!”她揚眉冷笑。

我回應她一笑:“那便試試吧。”

“明月住手!”宗主喝道,還似有話要說,照心靈符忽地閃亮,他便立即撚訣問道:“發生何事?”

“尋到諸葛青天。”

“明月,走!”宗主無暇再顧及敏兒之事,振袖離去。

我瞥她一眼,借收劍下移劃過一個弧度,回旋入鞘,便隨宗主出去。身後傳來她淒厲的哭叫聲。

宗主疾行中開口訓斥:“你既違背師命斷她四指,一並後果可曾想到?”

“我哪有斷她四指!可不是還好好的長著嗎?”我暗思忖卻是輕了,合該了結她才是!

“還敢狡辯!你斷她四指手筋,便是四指依然健在,也形同虛設!”他略顯怒氣,而後輕歎:“恐怕今生再撫不得琴了……”

“師父可是惋惜了?”我有些惱怒,出言頂撞:“聽曲兒險些把命送了,宗主當真好風流!”

宗主身形一晃

,嘔出血來,他聲音一沉:“即便是罪行滔天,也自有王法論處,怎由得你濫用私刑!”

我一見心下著慌,連忙扶住他:“師父,我錯了,我認錯便是……”

他搖頭,攤開適才接暗器的手掌,竟有些泛青:“怕是淬了毒吧……”

好霸道的毒!僅僅是接觸便滲進皮膚了嗎?

“師父,不如…”我知他不會應允,我更無力抵抗他的倔強……

“去見諸葛青天!”他抬手拭去嘴角血跡。

我低頭緊咬下唇,不敢再逆他的意。如果可以,我不想他見諸葛青天,可是我阻止不了,更不能阻止。

遠見諸葛青天立在崖邊,宗主帶一眾門人追上前去。一番對答,諸葛青天直指宗主是趁虛而入、謀權奪位的小人。宗主眉微皺,嘴角沁出血絲。爾後上演的便是諸葛青天跳崖的戲碼。

“諸葛前輩,可否慢些死?”我掐準時機開口。

“慢些?”他回身反問,怒指宗主:“你問他可容我慢些!”

我盯住他看了許久,不禁搖頭笑道:“到底是誰不容誰?又是誰逼得誰走投無路?”

“小娃莫要替金光狡辯吧,自有明眼人看得清楚。”他仰天長歎,仿佛嗟歎命運不濟。

“諸葛前輩此話甚好,可惜前輩自己卻做不了這明眼人。”我上前與他並立,望一眼崖下,斜睨他道:“諸葛前輩此生業障已成。背離宗門,與魔道私通,是為無德,此其一。”

見他臉色微變,我又接著說道:

“燕赤霞執意縱走七世怨侶,宗主乃是依祖訓褫奪其權位,可有半點越矩?而你不論是非、挾私汙辱,是為無量,此其二。”

“便是如此,宗主之位也不當落於他手!”

“那麼你又是以何種身份指摘宗主任命不公?”我反擊:“你拋妻棄子在先,另結新歡於後。視夫妻之情如蔽履,置養教之責於無地。是為無恥!此三條罪狀於前,你又有何資格指摘他人?誰才是無恥的小人,是那跳梁的小醜?現如今,你不死又當如何!”

我言罷,轉身與他背對而立。

“嗬,朝聞道,夕可死,足矣。”他縱身跳崖。

隨之無為母子相擁投崖。

宗主不及出手阻攔,獨自一人負手臨風,默默道:“我原是不想如此的……”

我扯扯他衣袖:“師父有傷在身,是不得已。”

他看我一眼,眼神甚是凝重,須臾又放向遠處:“十年前我不能阻止燕赤霞縱走七世怨侶,今日七世姻緣又毀於我手。祖師爺,現如今金光已再無路可選,惟有……惟有如此了!”

這話一出,他似再不能承受一般,一口血終於吐出來。

“宗主!”身後跪下一眾門人:“請宗主即刻反回宗門!”

“請宗主即刻反回宗門!”我跟著下跪請命。

“是了,我不能死。”他轉身,雖嘴角猶帶血跡,卻是極其威嚴:“玄心門人聽令!即日返回宗門便通告各處分壇,嚴密監視魔宮動向,即時通達總壇,有遺禍人間者,盡數剿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