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郎到了肖府,先見著了卓大娘,然後又見著了肖錚。
肖錚跟卓大娘,沒想到花三郎還會來,尤其是經過熊英興師問罪,來那麼一鬧,如今接花三郎是如接鳳凰,喜出望外,卓大娘把花三郎往廳裏一讓,跟肖錚一碰麵,一轉眼就不見了她的人影。
賓主落座,略加寒喧,花三郎就直說來意,然後就拿出了那隻鞋。
肖錚看得方一怔,卓大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來了,她在一邊說了話:“這種事花總教習您恐怕問錯了人了。”
花三郎道:“呃!大娘說我應該問誰?”
卓大娘道:“這一類的事兒,我們姑娘最清楚了,您問問她,準保您可以得到相當滿意的答複。”
花三郎道:“那就麻煩大娘代我請教一下肖姑娘……”
卓大娘搖頭笑道:“總教習,虧您還是知書達禮的人呢!怎麼連移樽就教都不懂,讓我去替您問,那算哪一條禮呀?”
花三郎臉一紅,道:“多謝大娘明教,花三郎知過,隻不知道肖姑娘方便不方便見我。”
肖錚忙道:“方便,方便,怎麼會不方便,總教習您說這話不是見外麼。”
卓大娘道:“就是說嘛,剛還請您移樽就教呢,那還有什麼不方便的。”
花三郎道:“那麼就煩請大娘幫我安排一下。”
卓大娘道:“義不容辭,您坐會兒,我馬上就來給您回話。”
卓大娘出去了。
肖錚陪著花三郎談笑風生,興高采烈。
卓大娘連肖錚都瞞了,她在花廳轉了一圈,然後又回到了花廳裏,笑吟吟地施了一禮道:“我們姑娘在‘白玉樓’備下香茗素點待客,恭請花總教習屈駕。”
肖錚一笑而起,擺手道:“總教習,請吧。”
花三郎欠身而起。
肖錚、卓大娘、一左一右的陪著花三郎,轉朱閣,過畫廊,來到了仙境般小花園裏的“白玉樓”前。
花三郎看得一怔,肖錚、卓大娘卻是滿臉堆笑。
白玉樓前,那白玉似的石階前,左右各八站著一十六名彩衣少女,個個美得象朵花。
肖錚,卓大娘陪著花三郎一來到,十六名彩衣少女立即盈盈施禮,齊聲說道:“恭請貴人入樓”。
一名彩衣少女緊接著說道:“姑娘隻招待總教習,老爺子跟卓大娘請留步。”
肖錚笑道:“好嘛,卓大娘,此間主人既不歡迎咱們,我看咱們還是識趣留步吧。”
卓大娘道:“還能厚著臉皮硬進去,隻好如此了。”
兩個人各含笑擺手:“貴人請。”
花三郎隻覺臉上一熱,道:“兩位取笑了。”
隻好硬著頭皮,邁步走了過去。
一進白玉樓,另兩名彩衣少女蓮步輕移,迎麵施禮:“請貴人隨婢子們登樓。”
請登樓,也叫“白玉樓”,可就看不見樓梯在那裏麵,兩名彩衣少女說完話,左邊少女伸手在左邊晶瑩如玉的石柱上輕輕一按,隻見從上方緩緩伸下一座其白如玉的石梯來。
俟石梯著地,兩名彩衣少女又盈盈一禮:“容婢子們帶路。”
轉身登上石梯,拾級而上。
花三郎忙跟了上去。
走完石梯,上得樓頭,隻見眼前一個大客廳,淡雅宜人,充滿了書卷氣,最顯眼的是,一邊壁上掛著琳琅滿目的字畫,一邊壁上掛著一把柄鑲珠玉的長劍,長劍下壁邊,矮幾上放著一具古琴。
這表示,此樓主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應是文武雙絕。
花三郎這裏遊目觀望,那裏兩名彩衣少女已雙雙轉身下了樓。
這座樓上,整個客廳裏,就剩下了花三郎一個人。
不,兩個,珠簾一掀,一扇門裏走來了賈玉。
花三郎一怔,忙迎前叫道:“兄弟……”
賈玉含笑道:“小弟迎迓來遲。”
花三郎心想,果然沒有料錯,這位賈兄弟真是肖錚的乘龍快婿,要不然他怎會在這座白玉樓上。
心中念轉,口中笑道:“兄弟還跟我客氣,倒是我有事請教,承蒙肖姑娘召見,來得算是唐突,還請兄弟見諒。”
賈玉道:“說什麼見諒,我在這兒就為見你一麵,為的是要告訴花兄,小弟這一麵,算是最後的一麵。”
花三郎心頭一震,急道:“兄弟這話……你要上哪兒去?”
賈玉含笑道:“我不離肖府,不過往後要請另一個人跟花兄見麵了。”
“另一個人?誰?”
賈玉笑而不答,伸出晶瑩圓潤玉似的手,除去了頭上的跟身上的,除去頭上的,露出了一頭披肩的秀發,除去身上的,露出了雪白一襲女裝。
花三郎瞪大了眼:“你……”
眼前的美姑娘盈盈一禮:“肖嬙見過花總教習。”
花三郎一定神,便要伸手去扶,但他目光一接觸到那頭披肩秀發跟那襲女裝,他便忙又收回了手:“原來賈玉就是肖姑娘,花某可真是有眼無珠。”
肖嬙含笑而起:“還請總教習原諒我的不得已。”
“說什麼原諒,花某一向頗以所學、眼力自負,從不相信有人能在花某麵前施巧,沒想到這次卻讓肖姑娘瞞了個夠。”
“花總教習這是怪罪?”
花三郎誠懇地道:“不,肖姑娘給予我的太多了,我對姑娘隻有感激。”
蕭嬙道:“我無意博取總教習的感激,隻能說我隨便慣了,見總教習投緣,想交總教習這個朋友。”
花三郎道:“姑娘不是世俗兒女,怎說隨便?不管怎麼說,我知道我身受良多。”
肖婿微抬皓腕:“總教習,我們坐下談好麼?”
花三郎道:“理當從命。”
兩個人落了座,肖嬙親手捧過幾上香茗。
花三郎欠身道:“謝謝。”
肖嬙目光一凝:“如果因為我恢複了女裝,使得彼此間的交情趨於生分,我會很後悔。”
“這不是生分,是禮。”
“彼此都不是世俗中人,又何必拘此俗禮!”
花三郎微微一笑道:“我一向不喜歡世俗那一套,可是眼前,卻使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這句怪怪的,聽笑了姑娘肖嬙,花三郎自己也笑了。
這一笑,無形中距離縮短了不少。
肖嬙笑容微斂,目光一凝:“聽說總教習要打聽一隻鞋的來曆?”
花三郎拿出那隻鞋道:“不錯,就是這隻。”
肖嬙接過去看了一眼:“總教習從哪兒來的這隻鞋,能說說麼?”
“自無不可。”
花三郎當即把“白雲觀”的經過說了一遍,他沒添枝加葉,也沒隱瞞任何一點。
靜靜聽畢,肖嬙倏然一笑:“總教習是為東廠辦事,如今卻找西廠人打聽線索,妥當麼?”
花三郎道:“就因為有賈兄弟這層關係,我沒拿府上當外人。”
肖嬙嬌靨一紅,同時掠過一絲難掩的喜悅:“不怕西廠搶了功去。”
“肖府會麼?姑娘。”
“總教習既沒拿肖家當外人,衝著總教習,肖家全當不知道有這麼一條線索。”
花三郎道:“謝謝姑娘,姑娘給予我的,又多了一次。”
肖嬙嬌靨微紅,沉默了一下才道:“這隻鞋,我不知道是誰穿它,但是我知道,這種鞋不是出於自家之手,全京城隻有一家做過,總教習上那兒打聽,也許能問出個眉目。”
“呃!哪兒?”
“南門大街路東,瑞祥。”
“南門大街路東,瑞祥?”
“是的。”
花三郎從幾上取過那隻鞋,站起抱拳:“多謝姑娘。”
肖嬙跟著站起:“總教習要走?”
“肩上挑著這種任務,怎敢耽誤,遲了也恐有變。”
“總教習什麼時候再來肖家?”
“我得空就來看肖老。”
“別因為沒了賈玉,就少走動了。”
“有姑娘這麼一位紅粉知己,也是一樣。”
“總教習如果用得著肖家……”
“先謝謝,到時候我一定來求助。”
“我送總教習下樓。”
“不敢當……”
“要是賈玉,總教習讓他送麼?”
花三郎微一笑,沒再說話,任憑肖嬙送下了樓,並肩步下石梯的時候,花三郎又聞見了那熟悉的香氣,他心裏的感覺更怪了。
肖嬙送花三郎送出白玉樓,兩個人臉上都為之一紅,因為肖錚跟卓大娘都在等著呢。
花三郎定定神道:“兩位瞞得我好苦。”
肖錚道:“不得已,還請總教習別見怪。”
卓大娘道:“要怪您怪賈少爺,他不讓說,誰敢輕泄一個字。”
花三郎、肖嬙四目互望,又都覺得臉上熱熱的。
肖錚道:“總教習問出什麼來了麼?”
花三郎道:“肖姑娘已有所指點,我這就趕去查證,告辭。”
他說走就走,腳下飛快,沒容肖錚跟卓大娘送,肖錚跟卓大娘也沒送,兩個人四目望姑娘肖嬙,姑娘嬌靨飛紅,轉身奔進了“白玉樓”。
肖錚大笑,旋即收斂笑容,一整臉色:“這條線索……”
卓大娘道:“您就不用操心了,要該有什麼行動,姑娘她早吩咐了。”
肖錚一點頭,會意的笑了。
南門大街,筆直一條,寬闊的石板路,足可並行兩三輛馬車。
花三郎隻往路東看,一眼就看見了“瑞祥”的招牌,招牌底下,特掛著一隻特大的鞋。
花三郎走過進門去看,卻象是一家布莊。什麼樣的布都有,卻都是做鞋麵的布,還有各色的繡線,不用說,那是繡花鞋上用的。
訂做繡鞋的不會多,女人家穿在蓮足上的,誰會假別人之手。
櫃台裏迎出兩個穿著整齊,白白淨淨的夥計,先把花三郎讓坐下,然後敬煙、奉茶。
旱煙、水煙,花三郎是兩不沾,他接過了茶。
“您要做鞋?”
“是的。”
“您自己有鞋樣兒沒有?”
“有。”
花三郎取出的不是那隻鞋,而是比照那隻鞋,畫的鞋樣。
兩個夥計接過去一看,全都直了眼。
“這是什麼鞋?”
“這種鞋小號不會做。”
的確,別說做了,看樣子他們連見都沒見過。
花三郎沒多說,隻問:“掌櫃的在麼?”
“在,在後頭,我給您請去。”
一個夥計忙往後去了。
另一個夥計還拿著鞋樣,賠著笑:“說句話您別不高興,您幹嗎非做這樣的。”
花三郎道:“我覺得這樣子挺好看的。”
沒兩句話,掌櫃的讓請出來了,五十來歲個人,他接過鞋樣,眯著老花眼一看,馬上說:“這樣的鞋咱們做過。”
“做過?”
“忘了,三年前東大街頭條胡同的金大爺。”
兩名夥計大夢初醒,“呃”的一聲齊聲道:“對,東街頭條胡同金大爺。”一個夥計接著說道:“還是您記性好。不是您提,我們忘得死死的。”
老掌櫃兩眼一翻道:“真是,年輕輕的,還沒我這上了年歲的記性好。”
轉過臉來向花三郎道:“小號能做,您要做幾雙?”
花三郎道:“我挺愛這樣子的,做兩雙吧。”
老掌櫃道:“您請坐,讓他們給您量腳。”
花三郎坐下,兩個夥計拿紙的拿紙,拿筆的拿筆,量好腳,畫好了鞋樣,老掌櫃的道:“您急不急穿,要是不急的話,您就多等兩天,給您做仔細點兒,您知道,這種鞋全靠手工,趕出來恐怕……”
花三郎截口道:“不急,十天半個月能給我就行了。”
老掌櫃道:“夠了,足夠了。”
花三郎道:“這隻鞋我得拿走!”
“行,行,行,已畫過鞋樣量過腳,這種鞋已經全在我腦子裏了,閉著眼都能做出一模一樣的來。”
行了,花三郎問清價錢之後,把兩雙鞋的錢要付清,老掌櫃不收,他隻要訂錢,花三郎堅欲付清,是因為他不一定來拿,不願讓人吃虧,幾經推讓,老掌櫃滿口稱謝的收下了。
巧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花三郎找到了東大街頭條胡同,胡同裏車水馬龍,靠北一家門口一對大石獅,兩扇朱紅大門的門口,車到轎走,轎去車來,男男女女,老的少的,進進出出,熱鬧極了。
這是哪個大戶?
這是幹什麼?
花三郎拉著個串胡同的小販一問,這就是金府,金大爺的府邸,金大爺今兒個做壽,五十整壽。
那就難怪了,大戶人家交往廣闊,自然是賀客盈門。
花三郎略一思索,計上心頭,他扭頭走了,沒一會兒工夫,他又來了。
從頭到腳,身上倒用不著刻意刀尺,人長得逡逸,穿上什麼衣裳都體麵,都好看。
倒是手裏提著個長不長,方不方的盒子,經過特意的包裝,硬是剛漆過的朱紅禮盒,上頭畫了幅“天女上壽”,盒子用紅絲繩綁著,不但打了朵大花,還加了塊紅字,桃大的一個壽字是剛寫的,花三郎自己寫的,鐵劃銀鉤力透紙背,隻是盒子裏裝的卻是那隻鞋。
花三郎隨著賀客們登石階進了大門,兩邊站門,新穿新戴的家人,還賠著笑臉直哈腰。
收禮處置在門房外頭,大大小小的四色禮品,都堆滿了門房了。
花三郎把禮盒往長桌上一放,收禮的陪笑欠身:“恕兄弟眼拙,您是哪個府裏的?”
花三郎道:“花府。”
收禮的微一怔,似乎他不知道主人有這一家交往,但是官不打送禮的,也許主人交遊太廣,他記不全,再問可就是金家失禮了,收禮的把禮盒捧走了,禮簿上寫上花府,看看紅紙,不是禮單,除了個壽字沒別的,再想問花三郎盒子裏裝的是什麼,花三郎已經隨著賓客進去,看不見人影了。
送禮的人多,容不得他打開盒子看,隻有把禮盒送進門房,“花府”兩個字底下先空著了。
金家的確是大戶,占地之大,不遜於王侯之家,東西兩個跨院,往後去兩進院落,就是王侯之家,也未必占地這麼廣。
如今,有賓客往後走,好在花三郎不著急幹什麼,如今也時候還早,到處逛逛,多了解一點吧。
逛過了東西兩跨院,沒什麼紮眼的人與物,跟著一些賓客再往後去。
第二進是主人住的地方,院子最大,東西廂房、上房無不張燈結彩,上房左後方,是個大花園,紅男綠女,人都滿了。
花三郎信步逛過去,剛進月亮門,有個人看得他一怔,連忙停了步。
那個人赫然是姑娘南宮玉,她正在假山旁跟幾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貴婦、姑娘們談笑呢。
看這些貴婦、姑娘們,使人覺得她們不是單為祝嘏來的,也是為顯露服飾比漂亮來的。
花三郎正在發怔,忽見南宮玉抬手外指轉過臉來,他心頭一震,低頭避開了。
避開了南宮玉,花三郎一邊走一邊想,南宮玉怎麼會在金家出現,難道她跟這位金大爺有關連。
當然,不能說凡是今天的賀客,都跟這位金大爺有什麼關連,但是這位南宮姑娘不同,她是位奇女子,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花三郎正在皺眉思忖,背後卻傳來了一個輕柔甜美的話聲:“花總教習。”
花三郎一怔身回,心頭猛震。
眼前一張吹彈欲破的笑吟吟如仙嬌靨,不是別人,正是姑娘南宮玉。
他定定神,忙拱手:“沒想到在這兒碰見南宮姑娘。”
南宮玉凝睇淺笑:“沒想到的是剛才,不是現在,現在不該沒想到。”
花三郎訝然道:“姑娘這話……”
南宮玉道:“花總教習不是看見了我,然後才躲到這兒來的麼?”
好,沒能躲過人家一雙銳利的目光。
花三郎隻覺臉上猛一熱,強笑道:“我見姑娘正跟人說話,不便唐突打擾。”
“這不就是了麼,熟朋友了,幹嗎還玩虛假呀。”
花三郎隻有窘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南宮玉深深一眼,話鋒忽轉:“我才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花總教習呢!”
“呃?”
“花總教習跟金老爺子有舊呀。”
花三郎腦子裏閃電轉了一下,最後還是實話實說:“不,我本來不認識金老爺了。”
“那是代表誰來的呢,東西兩邊哪位督爺,還是項爺?”
花三郎聽得暗一怔,東西兩邊兩位督爺、項爺,難道此間主人跟這幾位也有舊。
這該怎麼回答,這不能說假話,可也更不能說實話,這該怎麼回答。
花三郎畢竟是花三郎,他笑笑道:“都不是,我是讓東廠一位大檔頭拉來的,他說要讓我多認識幾個朋友,怎麼?此間主人跟三廠那幾位有舊。”
南宮玉道:“喲,弄了半天您不知道哇,何隻跟三廠那幾位有舊,這位金老爺子跟九千歲私下裏還是莫逆之交呢。您不看今天來的賓客,文武大員多著呢!”
“呃!這我還真不知道。”
他的確是真不知道,真沒想到,真詫異。
這位金大爺既跟劉瑾私交不錯,有這麼大的來頭,又怎麼會是跑到“白雲觀”前假扮陳鐵口那種人?
花三郎正自心念轉動,隻聽南宮玉又道:“您既不是代表他們那一位來的,您等著看吧,他們幾位準來祝嘏,還說不定已經來了呢。”
話剛說完,隻聽一陣豪笑傳了過來。
笑聲爽朗,而且中氣十足,不用問,一聽就知道是霸王項剛。
花三郎怔了一怔,心想,果然。
忽地,花園裏賓客的注意力,都集中園門口,園門口一前四後進來了五個人,正是霸王項剛跟他四護衛。
花園裏的賓客們正三個一堆,五個一群談談笑笑,一見項霸王進來,立即紛紛迎上去,問好的問好,請安的請安。
項霸王一一招呼之際,一眼瞥見了花三郎跟南宮玉,一怔,連忙舍了眾賓客走了過來:“老弟,南宮,你們倆在這兒啊。”
花三郎欠身施禮,四護衛則忙著給他跟南宮玉見禮。
這一來不要緊,賓客們的目光都聚集在花三郎身上。
南宮玉是項霸王的紅粉知已,這是眾所周知的,但是這英俊挺拔,麵目陌生的年輕人,又是什麼來路,居然讓項總教習稱兄道弟,從那一雙雙的目光裏可以看出來,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之羨煞。
隻聽項剛道:“老弟,你怎麼也來了,你也認識這位金老啊。”
花三郎心知項剛必有此一問,早就想好了怎麼回答,當然,他的答複跟對南宮玉說的一樣。
還好碰上項剛這麼個“沒心眼兒”的人,一聽花三郎這麼說,也沒再多問,回身向四護衛一擺手:“你們歇息去吧,不用老跟著我了。”
四護衛應聲施禮而去。
項剛是個很會為別人著想的人,四護衛平常難得出來,今天有這個機會,當然有他們自己的朋友聚聚,老跟在項剛後頭,當然就沒法找自己的朋友了。
四護衛剛走,南宮玉道:“你們兩位先聊聊,我有點事,去去就來。”
說完話,她徑自走開了。
女人家有女人家的事,別人就更不便問了。
花三郎可巴不得有這麼個機會,一見南宮玉走了,連忙把他“白雲觀”偵查的經過,跟自己的安排告訴了項剛。
項剛聽畢就皺了眉:“你弄錯了吧,老弟,這位金老金如山,在京裏是大大的名人,跟九千歲相交多少年了,我對他知之甚深,他怎麼會……他根本就是個沒武功的人啊!”
花三郎道:“可是全京城隻有一家鞋店做過這種鞋,而且據那家鞋店說,隻有這位金老做過這種鞋,這又怎麼說呢?”
項剛道:“你有沒有想到,人是從京外來的,鞋也是在京外做-的。”
花三郎道:“有這麼巧的事麼,那陳鐵口滿嘴的京片子,不象是從外地來的啊。”
項剛皺眉沉吟了一下,道:“老弟,你惹了麻煩了,等金老檢視禮物時,發現那隻鞋,一經追究,一定會找到你頭上來,再要知道你的身份,往九千歲那兒一告……”
花三郎聽得雙眉一揚,截口道:“項爺,我事先並不知道他跟九千歲的關係,就算知道,查案也應該不論親疏,九千歲真要責怪下來,我大不了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