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嬙又低下了頭:“我知道,我說過,我能等。”
花三郎雙眉軒動了一下,要說什麼,可卻又忍了下去。
寂靜的一刹那。
肖嬙抬起了頭:“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
“想玲瓏?”
“不是。”
“總該有點什麼?”
“說了你不一定相信,此刻腦中一片空白。”
“呃?”
花三郎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
肖嬙道:“誰說不相信了,我說了麼?”
“這麼說,你相信?”
“對你,我沒有不相信的,但是,總該有個理由。”
“什麼總該有個理由?”
“為什麼現在你會腦中一片空白?”
“我也說不上理由。”
“一個人腦中總會想點什麼。”
“要是知道該想點什麼,腦中也就不會一片空白了。”
肖嬙凝目良久,嬌靨上的神色,微微變化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有心事腦中還會一片空白?”
“那很難說。”肖嬙道:“如果一個人心事太多,心煩縷亂之餘,就會不知道該想什麼好,腦中自然是一片空白。”
“沒想到這方麵你倒是挺有研究的。”
肖嬙淡然而笑,微一搖頭道:“那倒不是,象我這麼一個女兒家,自小到大,經曆的事情太多,經驗自然也要比別人多一點,處在這麼一個環境裏,實在也需要比別人多知多懂些,要不然是站不住腳的。”
“呃!你處的環境這麼複雜麼?”
“難道你不覺得?”
“我還真沒有感覺到。”
“那是因為你進入這個環境不久,過些時日,久而久之,你就會有所感覺了,到那個時候,你也自然會想盡辦法使自己站穩腳步了。”
“是這樣麼?”
“是這樣。”
“我沒想到這個環境,會這麼複雜難處。”
“我剛說過,過些時日,久而久之,你就會發覺了。”
“這我就不懂了。”
肖嬙凝睇問道:“你不懂什麼?”
“既是這個環境這麼複雜難處,為什麼還處下去,為什麼還留戀不舍呢?”
肖嬙臉色一變道:“我不怕你知道,沒有人對這個環境留戀不舍,但是肖家父女沒有別處好去,沒有別的路可走。”
花三郎沉默了一下道:“我記得聽你說過,但是你並沒有告訴我為什麼。”
肖嬙默然未語。
花三郎道:“我無意探詢……”
“不。”肖嬙嬌靨上突然浮現起一片堅毅之色:“我應該告訴你了,我已經把我的心交給了你,將來有那麼一天,人也是你的,對你,實在不該有所隱瞞,這麼多天以來,這件事在我心裏就象塊瘤,我要是不告訴你,我覺得良心不安,覺得對不起你。”
花三郎忙道:“不要這麼想,誰都會有些隱衷。”
肖嬙搖頭道:“別人有什麼隱衷,我不管,也不幹我的事,但是我對你,不該有隱衷。”
花三郎本想探查肖家父女那不為人知的來曆,但一旦麵臨著它,他卻又有所猶豫,隻因為他自己也是個有隱衷,有秘密的人。
他道:“不,你……”
肖嬙道:“你不用攔我,我自認做得沒有錯,而且我已經決定了,就絕不會再隱瞞下去。”
花三郎隻好默然了。
隻聽肖嬙問道:“你可知道,武林中有個號稱第一世家的華家?”
花三郎沒想到她會突如其來的問起他自己華家,心裏猛一跳道:“知道,怎麼?”
“我父女武林中不能容身,改名換姓,投身三廠,跟這個第一世家的華家有關。”
花三郎怎麼也沒想到,肖嬙父女武林難以容身,改名換姓,投身三廠,是跟他華家有關,當即道:“呃!跟華家有什麼關係?”
肖嬙似乎難以啟齒,低下了頭,片刻之後,才又抬起頭,道:“我爹做了一件對不起華家的事。”
“這就不對了,肖老隻是做了件對不起華家的事,怎麼說難見容於武林。”
“你既知華家,就不會不知道,若是某一個人難見容於華家,就等於難見容於天下武林。”
這倒是不折不扣的實情。
花三郎道:“那麼,肖老做了什麼對不起華家的事呢?”
肖嬙道:“你可知道,華家有三位少爺?”
花三郎心裏又是一跳:“知道。”
“華家三位少爺,人品一個比一個好,武功一個賽一個高,就中那位華家二少爺,性情有點風流……”
花三郎心想:她倒是頗知二哥。
“華家二少已經成了家,華二少奶奶出身大家,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人長得又好,按說是神仙眷屬,羨煞人寰,但是那位華二少風流成性,在外頭結識了一個名滿武林的淫邪女子‘散花天女’鄔玉嬌,而這個鄔玉嬌,有一年在巫山之上,卻死在了我爹手裏,我爹知道了鄔玉嬌跟那位華二少的關係之後,不敢多在武林中停留一刻,立即改名換姓帶著我躲到了京裏……”
花三郎靜聽至此,脫口說道:“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肖嬙沒在意道:“許是那位華二少啞吧吃黃連,沒敢張揚,所以武林中沒人知道這件事。”
花三郎不知他二哥在外藏嬌的事,但是卻知道那位“散花天女”鄔玉嬌,昔日是死在誰的手裏。
他道:“我知道了,肖老原該是‘寰宇神君’樂無忌。”
肖嬙籲了一口氣道:“現在我已經把我父女的來曆告訴你了,心裏也舒服多了。”
花三郎雙眉軒揚道:“‘寰宇’樂神君雖然身在黑道,但是生平並沒有什麼大惡,為個鄔玉嬌竟舍棄一方霸業,豈不可惜?”
肖嬙黯然道:“那有什麼辦法,要是讓那位華二少含怒找上寰宇,我父女舍棄的,就不隻是一方的霸業了。”
花三郎心裏暗暗有氣道:“賢父女可曾想到錯不在己,‘散花天女’鄔玉嬌本就該死。”
“話是不錯,但是誰叫她是那位華二少的人啊!”
“華二少又怎麼樣,他總得講理。”
肖嬙悲淒苦笑:“武林中要是有那麼多理,不早就平靜無事了嗎?”
“武林中或許沒那麼多理,但是華家被尊為第一世家,他們應該講理。”
“華家或許講理,但是以華家的聲威,又怎麼會容我父女進入華家大門去講理,隻要華二少有一句話,武林黑白二道,就會對我父女群起而攻。”
花三郎道:“我就不信這個邪……”
他站了起來,負手踱步。
肖嬙道:“你必須要信,因為我父女惹的是華家二少爺。”
花三郎突然停步凝目:“假如有人能讓那位華家二少低頭認錯,不再追究呢?”
肖嬙一怔道:“假如有人能……誰?”
“我。”
肖嬙猛然站了起來,驚聲道:“不,不能讓你為我父女去招惹華家。”
“我不怕。”
“我怕。”
“你是見外?”
“不,假如沒了你,不管我活在什麼地方,都了無生趣。”
花三郎暗暗一陣感動,道:“你是怕我死在他們手裏。”
“事實如此,我不能否認。”
“假如我有把握,華家的任何一人奈何不了我呢?”
“沒有人有這種把握。”
“現在總算有一個了。”
“不,你不能……”
“你不信?”
“我知道你機智過人,武功高絕,但是我還是不能相信。”
花三郎話鋒忽轉:“賢父女見過華家那位二少爺嗎?”
“我沒見過,我爹見過。”
花三郎點頭道:“那就好。”
肖嬙驚容道:“慢著,你要幹什麼?”
“你不用管。”
“不,我必須要管,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是你的人了。”
“你要是認為這樣的話,就讓我為賢父女做點事。”
“我不是不讓,而是這件事你管不了。”
“照你這麼說,天地間就沒有公理王法了。”
“那倒不是,而是……”
“你要是信得過我,就不要再多說什麼了。”
“問題是我信不過,不能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我跟你保證,我不會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不,任何人無法跟華家人抗衡。”
“現在有一個,早先也有,你沒發覺。”
“早先也有?”
“對,早先也有。”
“誰?”
“三廠。”
肖嬙一怔,叫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想錯了嗎?以華家的作為,他們是容不下三廠的,如果三廠不能跟他華家抗衡,他華家不就早就毀了三廠了嗎?”
肖嬙道:“但是你有沒有想到,以華家的作為,三廠也容不下華家,而華家到如今仍是武林中的第一世家。”
“你的意思我懂,至少雙方是旗鼓相當,誰也不敢先招惹誰,有這種情形作為後援,你還怕什麼華家。”
肖嬙忙搖頭道:“不,不管怎麼說,我就是不能讓你為我父女去招惹華家。”
花三郎道:“好,不談了。”
他走過去坐了下去。
肖嬙道:“你……”
“你沒聽我說麼?不談了。”
肖嬙不放心地望著花三郎,但是她沒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花三郎還在睡夢中,讓不算大的敲門聲驚醒了。
花三郎睜開眼就問,門外答應的是個少女聲,不用說,是肖嬙派婢女來侍候他起床了。
花三郎哪習慣這個,當即道:“不敢勞動姑娘們,我已經起來了。”
門外婢女道:“不是的,總教習,婢子還有別的事。”
花三郎忙披衣而起,他才道:“請進來吧。”
門開了,兩名彩衣少女走了進來,齊施一禮道:“姑娘轉來文(OCR者雲:這裏少了2頁)
在花三郎來說,更屬容易,信手拈來,幾首絕句,幾首律詩,頃刻而成。
花三郎本是隨意之作。
文中奇卻當做寶似的,吟哦愛不釋手!硬求來收藏,他說得好,詩好、字好,簡直是無價之寶,平常能上哪兒求?求都求不到。
花三郎一笑,隻好由他。
花賞了,詩作了,酒也喝了。
這一番賞花、飲酒、作詩,足足耗費了兩個多時辰。
等到花三郎回到了水榭裏,天色已經近黃昏了。
花三郎回到水榭的時候,肖嬙已經不在了,水榭裏空無一人。
許是肖嬙回她小樓去了。
剛好一個人靜靜。
詎料花三郎剛在靠椅上坐下,身子往後一靠,正想閉目歇息。
水榭外傳來了步履聲,輕盈的步履聲,一聽就知道是誰來了。
花三郎坐著沒動。
肖嬙進來的時候,已經換了另一套衣裳,人也似沐浴方罷,浮動的暗香,永遠是他熟悉的,但是裝束打扮,卻是時時變換,時時不同的。
女為悅己者容,果然不錯。
肖嬙看見花三郎,蓮步輕移,嬌軀輕挪,坐在了花三郎身旁,未語先綻露出甜美的笑容:“花兒好看嗎?”
花三郎笑笑道:“人比花嬌。”
肖嬙一怔,倏地睜大一雙美目:“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點兒,賞花不能無酒,無酒又怎能作詩。”
“那難怪。”
“難怪什麼?”
“沒喝酒,你不會說這種話。”
“酒後吐真言?”
“你喝還沒那麼多。”
“那麼說,是虛言假話。”
“不,我寧願相信是真的。”
花三郎沒說話。
“詩稿呢!我看看。”
“讓文老夫子強留下了。”
肖嬙銀牙輕咬,狠聲道:“他倒識貨,可恨搶在了我前頭。”
“幸好他留下了。”
“怎麼說?”
“要是讓你看見,你非團了扔掉不可。”
“胡說,我才舍不得呢。”
“是麼。”
肖嬙籲了一口氣:“舍不得也隻好舍了,告訴你吧,內行廠有人在等著你呢。”
花三郎一怔:“內行廠?誰?”
“那位秋萍公主派來的。”
“玲瓏,她又想幹什麼?”
“沒說,隻說請你去一趟,八成兒,小姑娘又想你了。”
“不許胡說。”
花三郎到底還是站了起來。
肖嬙陪著他到了前廳,一名大檔頭帶著兩名番子坐著。
雖然恭候多時,可沒一點不耐煩神色。
當然,那是沾了秋萍公主的光。
秋萍公主這回接見花三郎,是在內行廠那賽過皇宮內苑禦花園的花園裏。
而且,隻秋萍公主一個人。
大檔頭告退以後,花三郎瞧著秋萍公主不說話。
秋萍公主卻站了起來,輕聲道:“叔叔,爹來過了。”
花三郎嚇了一跳:“怎麼說,你爹他……”
秋萍公主點了點頭。
花三郎要問,忽又改了口:“玲瓏,現在你認叔叔了。”
“該認了,因為我已經知道了您的良苦用心。”
花三郎心頭一怔,急道:“韓大哥他……究竟怎麼回事?玲瓏,快說。”
秋萍公主說了,把韓奎進內行廠的經過,告訴了花三郎,一點也沒漏。
花三郎聽得直發愣,愣了老半天才說道:“韓大哥他還是……你今天找我來,隻為告訴我這個?”
“不,有件重要事求你幫忙。”
“什麼事?”
“告訴項剛,別要我出去。”
花三郎一怔忙道:“你!你什麼意思?”
“您總不會以為我貪圖這兒的榮華富貴吧?”
“當然不會。”
“那您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我總要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我這麼說吧,您幹什麼,我也想幹什麼。”
花三郎大吃一驚:“不行。”
“怎麼不行?”
“太危險。”
“本就危險,不危險就沒意思了。”
“你以為這是好玩兒的。”
“我不是為好玩兒,難道您是?”
“你年紀太小,幹不了。”
“您又大我多少歲,秦甘羅十二歲身為太宰,石敬塘十三歲拜將登台,我要是再大,就成了大姑娘,嫁不出去了。”
“別胡說。”
“我說的是實話。”
“玲瓏……”
“我求您。”
“我不能答應。”
“您非答應不可。”
“不行。”
“您要不幫我這個忙,我就六親不認,誰也拿我沒辦法,我不信您會讓誰害我。”
“你……”
“我求您。”
“玲瓏……”
“您一個人,勢單力孤,不能沒個幫手,您費了那麼大事,現在卻沒有我深入,這在別人來說,求都求不到,您舍得就這麼放棄。”
花三郎沉默了一下,然後道:“我不能不承認,你說的是理,但是這件事我不能不征求你爹的同意。”
“隻要您答應,我爹他自然就同意。”
“不,我一定要先問過他,我能答應你的,也隻有先替你征求他的同意。”
“您別忘了,我爹不是個不明大義的人,要不然他當初進不了華家的大門,如今也不會跑進內行廠來,找著我既打又罵的。”
花三郎道:“既是你這麼了解你爹,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秋萍公主道:“您就不能先點個頭,讓我高興高興。”
花三郎道:“玲瓏,你應該了解我的立場。”
秋萍公主默認了,但她旋又問道:“您打算什麼時候去找我爹?”
花三郎道:“離開內行廠我就去。”
秋萍公主微一點頭道:“好吧。”
花三郎道,“你找我來,就隻為這件事。”
秋萍公主目光令人難以言喻地看了他一眼:“我既然已經叫您一聲叔叔了,別的我還能要求什麼?”
花三郎暗暗一怔,從心底泛起一種異樣感受,道:“玲瓏,你還小。”
秋萍公主微一搖頭道:“不能說我還小,隻能說誰叫我小人一輩。”
花三郎拉過秋萍公主的柔荑,輕輕拍了拍道:“無論說哪一樣,你都是個好姑娘,但是……我這麼說吧,一個做叔叔的,應該怎麼愛他的侄女兒,我會比他付出的更多。”
“您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這些。”
花三郎忙道:“玲瓏……”
秋萍公主幽幽地道:“我話還沒說完呢!您急什麼?我要的不是那些,但是既然得不到我想要的,有那些,也聊勝於無了。”
花三郎著實為之感動,甚至有點心酸,他握了握秋萍公主那纖小柔滑的手,道:“玲瓏,別傻,現在好好孝順你爹,將來做叔叔的給你找一個強過幾倍的。”
秋萍公主搖頭道:“不可能,再也沒有了,要不怎麼會有‘不出世’這三個字?也許將來會有,但是我不能長生不老,等不到那時候的,我會聽您的話,好好孝順我爹,我打算奉養他老人家一輩子。”
這是什麼意思?
花三郎不會不懂,他聽得心頭猛震,但是他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光勸是沒有用的,這位姑娘是個出了名的死心眼兒,尤其在這方麵,怕隻怕是越勸越糟。
他緩緩收回了手,站了起來:“你一定急著想知道,你爹怎麼說,受人之托,不能不忠人之事,我這就去找他去。”
秋萍公主仰起嬌靨,眨動了一下美目:“我會放您走的,能不能讓我再問您一句?”
顯然小姑娘看破了,他急於逃避。
花三郎有點窘,道:“你問吧,我聽著呢!”
“那位肖姑娘,她想幹什麼?對她,您又是什麼打算?”
花三郎萬沒想到小姑娘會問這,心裏猛然一跳,腦中意念電閃,道:“我不瞞你,能進入三廠,她幫了我很大的忙,至於我對她作何打算,她父女跟三廠中人略有不同,但是將來怎麼樣,現在誰也難以預料。”
“她比我強多了,我真恨不得能跟她換換。”
花三郎忙道:“玲瓏,你……”
秋萍公主從石凳上站了起來道:“瞧您急得那個樣,放心吧,我這就放您走。”
花三郎簡直有如逢到大赦一般,急急忙忙,轉身就要走。
秋萍公主忙道:“不,我不是這意思,您別誤會,我隻是說,總會放您走的。”
“那就好。”
花三郎瀟灑地轉身往外行。
秋萍公主站在那兒沒動,也沒說話,但是嬌靨上的神色,卻是令人難以言喻……
花三郎真是個信人。
離開內行廠,他就直奔韓奎的住處。
今天韓奎沒喝酒,但卻負手踱步,急躁不安。
似乎他是為花三郎急躁,一見花三郎進來,神色一喜,忙迎了上來:“三少,怎麼樣?”
花三郎往下一坐道:“韓大哥,你的麻煩來了。”
韓奎一驚:“是因為玲瓏?”
“可不是因為玲瓏。”
韓奎又一驚,急急問道:“三少,是不是閹賊知道她的來曆了?”
花三邯看了看韓奎道:“倒不是閹賊知道了她的來曆,而是她剛把我找去了。”
“把您找去了?怎麼了,什麼事?”
“韓大哥,我問你,是誰讓你去找她的,又是誰讓你把我和盤托給她的。”
韓奎怔了一怔,馬上換上一副不安神色道:“原來您是為這……三少,您千萬原諒,我忍不住,實在忍不住,我不能讓她壞了您的大事,真要那樣,我父女就成了千古罪人……”
“你就是為這,忍不住去找她,還情有可原,但是你把我和盤托給了她,又是為了什麼?”
韓奎一臉痛苦神色:“三少,我是為了怕她壞您大事去找她的,起先她的態度很頑強,您知道,我隻這麼個女兒,我總不能親手殺了她,所以我隻有把您的情形告訴了她,事實上當她知道您的任務之後,她的態度馬上就有轉變了。”
“事已至今,怪你也沒有用了,隻是你還不知道,玲瓏她態度轉變得太積極了。”
“她態度轉變得太積極了,您這話……”
花三郎把玲瓏的態度,以及想做的,全告訴了韓奎。
韓奎靜靜聽畢,皺著眉坐在那兒,半天未發一言。
花三郎道:“我知道,你隻這麼個女兒,我也不讚成,可是我不能不拿你來應付她。”
韓奎陡然地雙眉一展,突然道:“不,三少,就因為我隻有這麼一個女兒,沒個兒子,所以我不能不讓我這個女兒,替韓家做些能揚眉吐氣的事。”
花三郎怔了一怔:“韓大哥……”
韓奎抬手攔住花三郎的話頭,道:“三少,我曾經為怕我父女成為千古罪人而擔心,如今玲瓏能有如此轉變,老天爺能賜給我父女如此機會,韓奎我是求之不得,怎麼會說個‘不’字?”
花三郎道:“可是韓大哥,你要知道,這種事不是兒戲,隨時隨地都可能有殺身之禍。”
“我清楚得很,可是三少您也該明白,從華家那兩扇大門裏出來的人,不怕這個。”
“我再提醒你一句,你隻這麼個女兒。”
“縱然沒兒沒女又如何,難得我有這麼個女兒,她願為韓家爭些光采,我又怎麼能攔她,縱然她不幸犧牲了,我姓韓的在人前照樣昂首闊步啊!”
花三郎心念轉動了一下:“既是這樣,我就不再勸你了,我會盡快的讓玲瓏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有個大麻煩,我得先想法子解決。”
“三少,有什麼大困難?”
“項剛那一頭兒,你忘了。”
韓奎呆了一呆道:“這還真是大麻煩。”
“項剛要把玲瓏要出來,九成九是基於對我的一番好意,我又怎麼能對項剛說,不必把玲瓏要出來了,就讓她在九千歲身邊待著吧,我開不了口啊,總得有個足以使人信服的理由啊。”
韓奎一雙眉鋒皺得老深:“這真是大麻煩,這真是大麻煩。”
花三郎道:“我是弄巧成拙了,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今天這種地步。”
“那怎麼辦啊,三少?”
“倒是有這麼一個辦法,告訴玲瓏,緊抓住劉瑾,這樣說不定可以為這件事逼走項剛,但是我擔心劉瑾不會為個秋萍寧舍項剛,而且我也不忍心這麼對項剛。”
“那怎麼辦呢?好歹您總得拿個主意啊!”
花三郎想了一陣才道:“這個辦法或許可行,劉瑾、項剛,兩方麵都各退一步,不談什麼幹女兒,玲瓏留在內行廠,項剛也得過且過。”
“這樣劉瑾那方麵絕沒問題,恐怕項剛那一頭不會答應。”
“那還在我怎麼說,項剛所以非要出玲瓏來不可,是為了我,況且項剛有過隻要不稱公主,收個歌伎還湊和的意思,隻要我鬆鬆口,他應該也會讓一步。”
“但是您又憑什麼鬆口呢,總該有個理由啊!”
“這個理由好辦,為的是那位九千歲劉瑾,這個理由足夠了。”
“好……三少,我看也就這麼辦了,您要先去找項剛。”
“不,隻能到時候再說,先去找他就不夠真了。”
韓奎點點頭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