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任(3 / 3)

花三郎一驚忙道:“二嫂,你可絕不能”

“那就給我實話實說。”

花三郎天不怕,地不怕,他不怕大哥、大嫂,因為大哥、大嫂一個老實,一個溫順,二哥、二嫂,則是二哥不正,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裏,唯獨對這位二嫂頭疼,因為這位二嫂最為難纏。

囁嚅了一下,花三郎說了話:“二哥確是我叫來的沒有錯”

“那麼現在他人呢?”

“二哥沒待多久就走了,我以為他回去了,所以才二次托人往家找他。”

“這麼說,他現在該還在京裏。”

“昨天我還托除奸會在京畿一帶找他,可是人家說根本沒見他的蹤影。”

“那麼他究竟上哪兒去了呢?”

“二嫂,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不就早告訴你了嗎?”

“這倒好,人是你叫出來,到現在你卻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

“二嫂,二哥是個大人,又不是小孩兒,腿長在他身上”

“那你的意思是說,他上哪兒,你管不著了?”

“事實如此。”

“好,好得很,會說話,可是我問你,人總是你叫出來的,這沒錯吧!”

“這是沒錯”

“那就行了,現在他人不見了,我就要找你要人。”

“二嫂”

柴玉瓊猛地站起:“老三,你怎麼說,你要是不能給我個滿意答複,我這就回去!”

花三郎忙跟著站起,道:“二嫂,這樣好不好,不管怎麼樣,我負責交還你一個二哥,我負責找到他”

“什麼時候?”

“這我怎麼能確定。”

“不行,我現在就要人。”

“二嫂,你總得講理。”

“怎麼說,我不講理。好嘛!老三,把錯往我頭上扣了,你把我丈夫叫了出來,如今我來找你要人還要錯了。”

花三郎正色道:“二嫂,我在京裏幹什麼,也許你知道,也許你不知道,要是不知道,可以回去問問兩位老人家,二哥是我一母同胞親手足,為了更重要的事,就算我把他的生死安危置於腦後,相信老人家也不會怪我,我已經答應交還你一個二哥,你還要怎麼樣?”

柴玉瓊勃然色變,美目中射出威棱直逼花三郎。

花三郎沒動,但是臉上也籠罩著一片冷肅之氣,兩眼眨也不眨的回望著柴玉瓊。

漸漸地,柴玉瓊嬌靨上那一層冷霜消失了,美目中懾人的威棱也收斂得一絲兒不見,她低了低頭,抬起頭時,嬌靨上泛起一片令人望之心酸的哀怨神色:“三弟,你應該同情我,縱然你不為你這個二嫂著想,你也該為華家,為兩位老人家著想。”

花三郎臉上的冷肅之氣也不見了,道:“二嫂,我不必多說,家裏那麼多人,我這個做兄弟的一向對你怎麼樣,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你應該清楚。”

“我清楚,兄弟,換個別人,我也許不敢來找他要人;換個別人,我也許會換個方法找他要人”

花三郎知道,這是實情,今天錯非是他老三華劍英,他這位二嫂絕不會這麼客氣。

“我知道,二嫂。”

“你二哥當初如何,或許你不知道詳情,可是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的脾氣忍受不了這個,我忍了,我不是為自己,我為的是兩位老人家,為的是你二哥,隻要我一嚷嚷開,兩位老人家絕不會護短,華家的家法下,你二哥縱有生路也會落得廢人一個,總是兩位老人家的親骨肉,兩位老人家不會不氣不痛,後果怎麼樣,誰都可以想見,我不願意眼見那種後果。”

花三郎不能不承認,柴玉瓊說的是實情,他更不能不承認,他這位二嫂出了名的精明厲害,但卻也是深明大義,頂賢慧的一個。

隻聽柴玉瓊又道:“三弟,我知道你會把他還給我,也深信不疑,我能等,有這個耐心,但是我是他的妻子,我總該知道,你為什麼把他叫來,他來幹什麼了?”

花三郎同情這位二嫂,對他那個不爭氣的二哥,是深惡痛絕,但是他能實話實說,道出實情嗎?!

心裏掠過了片刻的痛苦交戰,然後道:“二嫂,事關重大,我不能告訴你,我為什麼叫他來,他來了以後,都幹了些什麼!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害他,我也可以向你保證,不管他以前怎麼樣,今後,他不會再象從前那樣傷你的心。”

“真的,兄弟?”

花三郎隻好咬牙點頭:“真的,二嫂。”

柴玉瓊點了點頭:“好吧!兄弟,別人的話我不敢信,你的話我信,你再說一句,我是回家去,還是在這兒等?”

花三郎道:“二嫂,京裏情勢不適合待,更不適合再有華家人出現,別讓兩位老人家擔心,你還是回家去,到了該回去的時候,我會跟二哥一塊兒回去,也說不定二哥會先我回去。”

“好,既然這是你的意思,我聽你的,我這就走。”

“二嫂,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

“我還怕走夜路?既然你不讓我在這兒等,我就不願意在這兒多待一刻。”

說著,她往外行去。

花三郎沒再多說,跟了出去。

院子裏看不見人,但是柴玉瓊跟花三郎一出屋,羅英跟蒲天義就雙雙迎了過來,齊一抱拳:“二少夫人、三少。”

柴玉瓊答禮道:“偏勞諸位,也打擾諸位。”

蒲天義道:“二少夫人怎好這麼說,能接二少夫人的芳駕,那是本會的光采,我們弟兄幾個的無上榮寵。”

柴玉瓊道:“蒲老好說。”

花三郎:“蒲老、羅老,我二嫂要走了。”

蒲、羅二人微一怔,羅英忙道:“二少夫人怎麼來去匆匆?”

柴玉瓊道:“我來找劍英有點事,家裏少不了人,所以我得連夜趕回去。”

蒲天義道:“時候這麼晚了,二少夫人何不住上一宿,明天一早”

“不了,謝謝諸位,如今我是歸心似箭。”

花三郎道:“麻煩哪位,送我二嫂一程。”

柴玉瓊忙道:“不用”

蒲天義一拍手,夜色裏掠過來一名英武年輕人,躬身見禮。

蒲天義當即吩咐道:“華二少夫人要走,送二少夫人一程。”

英武年輕人恭謹躬身:“是。”

柴玉瓊還待再說。

花三郎已然說道:“二嫂就不用客氣了,我沒有工夫多陪,你就請吧!”

柴玉瓊也沒再多說,分別向蒲天義、羅英招呼一聲之後,由那英武年輕人陪著走,走的是後門。

花三郎還有許多事要跟項剛會商、安排,也沒多留。謝過蒲、羅二人之後也走了,也是從後門走的。

回到了霸王府,花三郎編了一套詞,告訴項剛,外頭的事他已托天橋的朋友安排了;項剛告訴花三郎,該他安排的,也都安排妥當了,燈下跟項剛嘀咕了一陣之後,由花三郎起草,項剛連夜寫了一份東西,派專人送往了內行廠,然後他跟花三郎兩個人都歇息了。

這裏花三郎剛自歇下,那裏柴玉瓊正由“鐵血除奸會”的弟兄帶路,避開三廠滿城巡弋的高手,由“鐵血除奸會”的其他人掩護著,順利地抵達了東城根兒。

城門已經關了,如今有三廠高手把守,也不能走。

東城根兒這個地方,有一處幹涸的溝渠,一處廢棄了的柵門。

那處柵門,就在一堆半人高的雜草後。

英武年輕人撥開了雜草,走過去挪開生鏽的鐵柵,城牆根兒的那個洞,隻有半人高,得矮著身,彎著腰鑽出去。

英武年輕人道:“委屈少夫人了。”

柴玉瓊道:“好說,倒是麻煩兄弟了。”

說著,她進入了雜草叢。微矮嬌軀剛打算往外鑽。

忽然那英武年輕人輕聲道:“二少夫人,請等等。”

柴玉瓊一聽就聽出他聲音不對。停身四望,立見英武年輕人正從雜草縫中往外看,循他所望往外一看,柴玉瓊不由心頭為之一跳。

東城根兒,地處一片亂墳崗,白楊樹、雜草,高高低低,新新舊舊的墳頭,本就懍人。

而現在雜草叢十餘丈外一幕情景卻是更為懍人。

一座相當大的塚前,墓碑挪開了,墓碑後現出一個黑忽忽的洞穴,那個洞穴還不及半人高。但是從那還不及半人高的洞穴裏,飄出了兩條黑影。

英武年輕人的目力不知道怎麼樣。

柴玉瓊的目力過人,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兩個黑衣蒙麵人,從頭到腳,整個人蒙在一襲黑袍裏,隻頭部挖了兩個洞,露著兩跟,這兩個黑衣蒙麵人的兩眼,那四道目光,不但陰森森,而且還綠芒閃動。

此時此地,這麼兩個鬼魅般的黑衣蒙麵人,四道閃動綠芒的目光,膽小一點的,碰上不嚇癱才怪。

兩個黑衣蒙麵人一出巨塚,凝立不動,四道發綠的目光向四周掃視,似在搜尋什麼。

英武年輕人輕聲道:“幸虧有這堆雜草!”

柴玉瓊忙道:“噤聲。”

柴玉瓊阻止得不能說不夠快,但是兩個黑衣蒙麵人目中綠光已掃了過來。

英武年輕人忙往下矮了矮身。

還好,兩個黑衣蒙麵人的四道目光,隻不過在這堆雜草上略一停留,很快就又移開了。

柴玉瓊道:“這兩個東西,好敏銳的聽覺。”

英武年輕人把嗓門壓得更低了:“二少夫人,您看這兩個是”

柴玉瓊道:“人不人,鬼不鬼,此時此地從一座巨塚裏現身,當不會是白道俠義。”

柴玉瓊這裏話聲方落,那裏兩個黑衣蒙麵人卻忽然有了動靜,隻見他兩個隨風飄起,離地盈尺,隻一閃,便到一座舊墳之前,兩個人俯身探掌,四手齊飛,轉眼工夫,墳頭上的土已平了,他兩個再探手,隻聽一陣朽木響,再看時,他兩個已經抓起了一根根的白骨。

英武年輕人看得瞪目張口,差點沒叫出聲來。

柴玉瓊不但有點毛骨悚然,而且還有點惡心。

英武年輕人道:“他們這是”

隻見兩個黑衣蒙麵人已把抓出的白骨擺成一堆,然後兩個人隔著那堆白骨相對而坐,似乎在運氣調息,不動,片刻之後,突然將四隻手伸進了麵前那堆白骨之中。

英武年輕人不明所以。

但是柴玉瓊明白了,她看得黛眉雙挑,鳳目凝煞,忍不住罵道:“該死的東西,原來在練這種歹毒的功夫。”

“二少夫人,他們是在練”

“屍毒白骨功。”

柴玉瓊這句話不要緊,聽得英武年輕人脫口一聲輕叫。

兩個黑衣蒙麵人四道發綠的目光,立即投射過來,人也霍地站起。

英武年輕人驚聲道:“糟!”

柴玉瓊道:“不要緊,華家忝為俠義,碰上了瀆冒人骨骸,練這種歹毒功夫準備害人的事,我又怎麼能不管,你不要動,我出去。”

話落,她撥開雜草走了出去,而且是一直走了過去。

英武年輕人看得清楚,兩個黑衣蒙麵人四目綠芒連連閃動,往外暴射幾乎近尺。

柴玉瓊離兩個黑衣蒙麵人近丈停下。

左邊黑衣蒙麵人說了話,話聲陰森冰冷:“我當是什麼樣人呢,原來是個雌兒!”

右邊黑衣蒙麵人道:“此時此地,怎會有你?!”

柴玉瓊冷然道:“此時此地,又怎麼會有你們這兩個東西!”

“賤人找死!”

左邊黑衣蒙麵人一聲冷喝,他們倆似乎有很好的默契,同時離地飄起,飛撲而至。

“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你們也配近我身,滾。”

一聲滾,雙手齊揮,迎著對方來勢拍去。

柴玉瓊雙手齊揮,看不出威勢。

但兩個黑衣蒙麵人卻抽身暴退,目中四道綠芒連連閃動,左邊一名道:“怪不得你敢躲在這兒偷窺我兩個練功。”

右邊那名道:“賤人報名。”

放眼天下武林,有幾個敢對華家二少夫人不敬的,柴玉瓊被兩聲“賤人”叫得心頭火起,殺機倏現:“你們這兩個東西,就衝你們這種行徑,就百死難赦,不除了你們,讓你們禍害武林,那是我的罪過。”

嬌軀閃撲,一雙玉手揮動,立即把兩個黑衣蒙麵人罩住。

華家威震天下,絕藝當世第一,一上手,兩個黑衣蒙麵人便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五六招過後,兩個黑衣蒙麵人更是被逼得險象環生,躲閃連連。

英武年輕人隱身草叢,看得都呆住了。

本難怪,他哪見過這種武功,錯非今夜受命為華二少夫人帶路,恐怕這輩子他也沒有這種福緣。

但是,突然,他看見一名黑衣蒙麵人衣袖裏飄出了一股其細如線,其色如墨的黑色,接著,他看見華二少夫人身軀一晃,往下便倒,他一聲驚叫還沒來得及出口,另一黑衣蒙麵人已伸手接住了華二少夫人,把華二少夫人抱起,兩個人一前一後向著那座巨塚行去。

他不但大驚,而且大急,三不管衝口一聲叫,人似脫弩之矢般奔了出去。

他身法也相當快,兩個起落便已追到,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後麵那名黑衣蒙麵人突然一個大轉身,雙掌擊出,一抓一收,可憐英武年輕人竟被開了膛,內髒外流。

鮮血狂噴,翻身便倒,痛苦得兩隻手在地上一陣亂抓。

那黑衣蒙麵人似乎無動於衷,看都不看一眼,轉身要走,可是突然他又停了步,回了身,俯身一把拉起英武年輕人就走。

如今的英武年輕人已經不動了,似乎成了一具屍體。

兩名黑衣蒙麵人,一個抱著華二少夫人柴玉瓊,一個拖著英武年輕人的屍體,一前一後很快的又進入巨塚中,墓碑移回,象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地上,隻留著灘灘的鮮血,還有拖痕,拖痕經過不多遠就沒了。

亂墳崗上有鮮血,似乎也構不成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但是,誰都沒留意,剛才那英武年輕人痛苦地在地上一陣亂抓,已經留下了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