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密室玄虛(2 / 3)

劉瑾一邊吃著,一邊兩眼在盯著玲瓏看。

玲瓏嗔道:“怎麼了,我臉上有花兒呀?”

劉瑾道:“花兒倒沒有,隻是媚紅一片,可也差不多了,醉了!”

“醉?您看見了,醉的可不是我。”

“那怎麼跟往日不同了?”

“什麼跟往日不同了?”

“往日做爹的有個客人來,怎麼請都請不動你”

“這回我是怎麼去的,您清楚。”

“可是即便是往日你出來了,臉色也總是冷冰冰的,帶著七分不愛理人的模樣兒,今兒個倒是”

“您是說,今日個我怎麼一反常態,陪著那位殿下有說有笑的,是不?”

“做爹的就是這個意思。”

玲瓏臉色微微一冷:“這您都不知道哇,準叫人家這位是皇太子,是殿下,是國之儲君呀!誰叫我是天生的勢利眼哪,如今要是下功夫拉攏住他,有一天他要是身登大寶,說不定我還會是個娘娘呢。”

玲瓏的臉色不但不大好看,說完話她猛往起一站,竟要走。

劉瑾算得上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怎麼,做爹的又說錯話了?”

“我不敢這麼說,隻是秋萍我還不算傻,有點兒什麼事兒,我還看得出來,誰知道別人安的什麼心,誰知道我是為了誰呀。”

劉瑾哈哈大笑,他手一拉,玲瓏也趁勢旋轉嬌軀一倒,整個人正好坐在劉瑾身上。

劉瑾的胖手揉上了玲瓏嬌嫩的臉蛋兒:“乖女兒,你說讓爹怎麼酬功吧?”

“謝謝您了,我心領了。”

“不行,這回非要點兒什麼不可。”

“不是我不要,事實上”玲瓏微展顏一笑:“我沒想到的您都替我想到了,您再替我想想看,我還缺什麼?”

“哎喲,嘖,嘖,嘖,聽聽這張小嘴兒多會說話呀,就是讓人把腦袋摘下來,都是心甘情願的”

話鋒微頓,劉瑾凝目接道:“這回給你樣你從沒有的,想都想不到的,怎麼樣?”

“我沒有從來沒有的。”

“這一樣,爹擔保稱從來沒有。”

玲瓏目光一凝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

“呃?是什麼?”

“跟我上密室,密室裏的東西,任你挑,任你選。”

玲瓏心裏猛然一跳,表麵上鎮靜得很,而且還微微地撇了小嘴兒:“我還當是您讓我上淩霄殿、水晶宮裏,您那間密室裏能有什麼?”

“乖女兒,別瞧不起做爹的那間密室,先看看再說,做爹的那間密室,雖比不上淩霄殿、水晶宮裏藏寶豐富,可也跟淩霄殿、水晶宮差不多了。”

“真的?”

“不信你去看看。”

玲瓏故意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頭:“好吧,今兒晚上就算我心血來潮了。”

“好,走。”

劉瑾站起來,拉著玲瓏就走。

他拉著玲瓏東彎西拐,走的這些路,玲瓏都走過,都熟。

最後,劉瑾拉著玲瓏到了小花園口。

(讀書論壇)

劉瑾往後擺擺手,兩名大檔頭跟兩名婢女都留下了,隻有劉瑾拉著玲瓏進了小花園。

幽徑裏拐一陣,劉瑾拉著玲瓏進了那小巧玲瓏的八角朱漆小亭。

小亭裏有石幾石椅。

劉瑾一指石幾道:“坐。”

玲瓏訝然道:“您不是說”

劉瑾又一指道:“坐下再說。”

玲瓏心想:看你弄什麼玄虛,難不成那間密室跟這座小亭有關

心念轉動,人坐了下去。

劉瑾笑笑,就在玲瓏對麵坐下,他剛坐下,奇事發生,上置石幾石椅那圓圓的一塊石板,竟突然一動,緩緩往下沉去。

來時的路徑熟,這個小花園,玲瓏也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可是就這一點她不知道,她做夢也想不到,小花園這座小八角亭裏,會另有機關,而且劉瑾那不為人知的密室,就在下頭。

圓形石板,緩緩下降,眼前沒有燈,漆黑一片。

約莫十來丈高低,看見光線了,而且還不是來自一處,光線越來越亮,同時圓形石板也一震落地。

那不是來自一處的光線,赫然竟是一顆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

這麼大一顆,隻一顆就價值連城,何況這麼多顆,隻看這些,劉瑾密室裏的珍藏,就可想而知的。

但是,玲瓏對這些一顆顆大如雞卵、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不感興趣,不過她也不能不裝出一副動容的樣子。

劉瑾偷眼看看她,嘴角浮現一絲得意笑意,拉著她往前行去。

借著夜明珠的光亮看,置身處是一個圓形石室,上下四方皆砌以大理石,光亮可鑒,經珠光一照,能映出人的影子來。

四方沒有門戶,正前方也看不出什麼來。

但是劉瑾拉著玲瓏,走到石壁前,石壁上竟然突然開了門戶,月亮形的一塊向石壁夾縫內滑入。

門有了,但是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排粗如兒臂的鐵柵,鐵柵之後,是重重的帷幕。

沒有見劉瑾有什麼動作,鐵柵“格”地一聲,緩緩上升,最後整排升入夾縫中不見了。

掀開了重重帷幕,玲瓏為之兩眼一花,心頭也為之連連狂震。

相當大的一間石室,有半間以上,堆滿了金銀玉器、珍珠、瑪瑙,就在地上堆著,堆得象座小山似的。

單這一堆,就夠大明朝用上好些年的。

左邊,是一排從頂到地的衣櫥,全是上好的樟木做的。

右邊,也是一整排櫥子,但是分為一格格,大小不一。

黃銅的配件,擦得雪亮。

正中間,是一張大型八寶軟榻,華麗考究,圍了一圈的紫檀木矮幾。

玲瓏看直了眼。

劉瑾笑問:“乖女兒,怎麼樣?”

玲瓏定了定神:“就是這些?”

“看不在眼裏?”

“那倒不是,要這麼說,是我自欺欺人,隻是這些東西我都見過。您給我的也不少。”

“你是說,沒有稀奇玩藝兒?”

“您自己說呢?”

劉瑾一笑道:“乖女兒,這邊兒來看。”

他拉著玲瓏到了那排衣櫥前,道:“先把眼閉上。”

“幹嗎呀?”

“叫你閉上就閉上,做爹的還會害你不成?”

玲瓏把一雙美目閉上了。

劉瑾拉開了頭一扇門,道:“睜開眼吧,乖女兒。”

玲瓏睜開了眼,隻一眼,心神為之狂震,幾乎驚叫出聲。

衣櫥裏掛的是件衣裳。

可不是件普通衣裳。

也不是什麼綾羅綢緞。

而是件龍袍。

上繡五爪金龍的龍袍,盡管玲瓏沒有上過朝,沒見過皇上穿的龍袍是什麼樣,可是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件龍袍,而且絕對跟皇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這稀罕吧,乖女兒?”劉瑾笑問。

玲瓏定神忙道:“皇上常上您密室來?”

“誰說的。”

“要不您這密室裏,怎麼掛有龍袍?”

劉瑾一仰臉,哈哈大笑。

玲瓏索性裝糊塗地望著他。

劉瑾笑了一陣道:“你再看看這個。”

他一扇連一扇地開開了衣櫥門。

真嚇人,玲瓏差點沒有昏厥過去。

整排衣櫥裏的每一件,都是龍服,裏頭穿的,外頭穿的,件件俱全。

“爹,這是”

“還有呢?乖女兒。”

劉瑾又拉著玲瓏到了右邊,拉開了一格格的抽屜,裏頭是龍冠、靴、襪……舉凡皇上從頭到腳應該有的,無一不備。

劉瑾隻打開了一半抽屜,另一半他沒開。

玲瓏瞪大了一雙美目,嬌靨發白,她是真害怕:“天,爹,我明白了,您,您別是想當皇帝吧?”

劉瑾大笑:“別是?還真是。”

“爹,您,您不能,那是要滅門抄家的。”

“不錯,”劉瑾笑得猙獰:“論罪,是要滅九族,隻是,誰敢?”

玲瓏漸恢複平靜,平靜著、平靜著,她突然笑了。

這一笑,把劉瑾笑得滿麵訝異:“秋萍,你笑什麼?”

“您要是當了皇帝,我就是什麼了?”

“公主,名正言順的公主啊。”

“我當然笑,我不能笑嗎?”

劉瑾也笑了,而且是大笑,擁著玲瓏笑作一團。

兩個人笑得力竭了,笑累了,玲瓏問:“這我就不懂了!”

“什麼你不懂,乖女兒?”

“既是您要當皇帝了,還拉攏什麼殿下?”

“傻女兒,你是真不懂了,我還不一定什麼時候行動呢,萬一要在他接替大寶以後呢,現在多拉攏他姓朱的,應該是有百益而無一害吧。”

“那您為什麼不行動,還等什麼呢?”

“一句話,乖女兒,時機未到。”

“我不懂。”

“說得明白點兒,當皇帝要順天應人,如今的皇上還算英明,而且滿朝文武,封疆大員,真正是我的人,還不夠多。”

“那您打算等到什麼時候呢?”

“時機,乖女兒,時機。”

“不會等我白了頭發老掉牙吧。”

劉瑾笑道:“傻丫頭,你要是都白了頭發老掉牙,做爹的我還當什麼皇帝,恐怕隻有上陰間去當了。”

玲瓏心想:“恐怕你也隻有等那時候了。”

心裏這麼想,嘴裏卻歎了口氣。

劉瑾訝然道:“秋萍,好好兒的,你歎什麼氣?”

玲瓏道:“我自小孤苦,流落江湖,嚐盡了人間辛酸,原以為今生今世的悲慘苦命已經注定了,沒想到到頭來我還有當公主的命。”

“傻丫頭,這就叫先苦後甜,你應該高興才對啊。”

“高興當然高興,可是心裏總難免感慨,人畢竟是人,沒法未卜先知,知道未來,要不然,早年我也用不著流那麼多淚了。”

劉瑾愛憐地擁著玲瓏的香肩,說道:“傻丫頭,人還是做人好,不妨具大智慧,但對整個一生的命運來說,還是混沌中度日,災禍降臨有悲哀,福運到來樂開懷,要是能看透人生,預知福禍,整天為如何趨吉避凶煩心,那日子就過得太可怕了。”

玲瓏怔了一怔:“難道,您不想吉祥如意,萬事順利地過一生?”

“想,沒有人不想,但不可能,沒有人能如意一輩子,也沒有人會倒黴一輩子,福禍吉凶,冥冥中自有定數,上天注定的,人是逃不過的。”

沒想到劉瑾會這麼想,沒想到劉瑾會看得這麼透。

玲瓏愣愣地望著劉瑾,傻了。

劉瑾笑了笑,笑得有點怪異:“傻丫頭,你覺得怪,也絕想不到,不是你親耳聽見,你更不相信,象做爹的這個名譽不大好,被人指罵為巨奸的人,怎麼會有這種看法,怎麼會說這種話,是不是?”

玲瓏定了神道:“那倒不是”

劉瑾笑著拍了拍玲瓏:“傻孩子,不必顧忌,也不必隱瞞,我可以告訴你,我確實有這種想法,但卻絕不輕易對人說這種話,你是頭一個聽我說這種話的,恐怕這種話我也隻會對你一個人說了”

玲瓏有點感動,輕輕叫道:“爹”

“孩子,我明白我的作為,也清楚是天下人心目中的巨奸大惡,更知道有一天會成為大明朝的大罪人,但是沒有人知道我,也從沒有人願意深究”

話鋒微頓,他有點悲愴黯然:“人非生而奸惡者,人之初,性本善,我的出身,我的早年,比你更悲慘,長大以後,更落個淨身入宮,常人有的樂趣,我完全斷絕,劉家的香煙,到了我這一代也算完了,把此身此生完全交給了皇家,也永遠是個奴才,就算有一天能夠脫離禁宮,也永遠是個殘廢人,一無所有,我怎麼能不抓權,我又為什麼不能搶天下為己有,好好的在別的方麵滿足一下自己,這能算奸惡,能叫罪嗎?”

一番話,聽得玲瓏胸氣激蕩,洶湧澎湃,她不但為之感動,甚至對劉瑾有些同情,覺得站在眼前的這個“大男人”,實在有點可憐,因之,不自覺地把嬌軀偎進了劉瑾懷裏。

劉瑾也擁得她更緊一點:“我不否認,我對任何人都懷著敵意,那是因為他們輕視我,他們嘴裏不敢說,可是我從他們的眼光裏看得出來,隻有,我對你沒有敵意,完全沒有,因為你沒有輕視我,你對我沒有敵意,使我對你不必有一點提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