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害怕,壓低聲音:“這是喝醉了?還是……”

咫尺之遙,趙桓欲哭無淚:我沒想謀反哪!

可尖刀頂著後背,不敢出半點聲音。

宮禁侍衛匆匆跑過青磚大道,又象征性地朝兩邊花園裏看了幾眼——不敢上前踐踏,裏頭每朵花兒都值他們全家性命——沒發現太子蹤影,又大呼小叫地回轉。

阮曉露一個手勢,趁對方首尾不顧,石秀率眾躍出,截斷宿衛的隊形,砍瓜切菜,把這一群膿包一一消滅,屍首都拖進花園裏。

阮曉露借著通明的路燈,數了數殲滅的敵軍數量,隻有不到百人。

她問趙桓:“不是說皇城司有一萬兵馬嗎?一個編製是幾人?”

趙桓這次卻頗為硬氣,抿唇不語,眼睛隻是到處亂瞄。

“說!”

張青鉗上他胳膊,輕輕一扭,太子痛得麵容扭曲,終於招供:

“我……我也不知道……父皇沒讓我管這些……”

張青啐一口,待要再用刑,趙桓絕望地哭了。

“你見過太子掌兵嗎?孤隻有東宮衛隊啊!”

好漢們不懂政治,也不知這太子說的是真是假。阮曉露當即住步:“先等等。”

敵軍數量比預料的少。宮中防禦稀碎。如果是在戰場上,此時當警惕敵人有什麼誘敵深入、設伏以待的計策。但她轉念一想,這裏不是野外,而是橫平豎直的大內皇宮,如果皇宮裏都布滿埋伏用計的機關,統治者在裏頭睡得安穩嗎?

當機立斷,趁著禁軍化整為零,散在城內城外,令石秀、史進帶人攻占皇城司兵營。花榮帶弓手防禦北宮牆。李忠、張青帶人關閉各處宮門。張順、阮小七封鎖禦河出入口,防止有人從水道求救增援。這樣就封死了宮城的對外聯絡。其餘人長驅直入,主打一個時間差。

和梁山諸多大將比起來,阮曉露算不上身經百戰。她沒指揮過千軍萬馬,也不曾開疆拓土、攻城掠地……但這大內宮城實在算不上個像樣的戰場,目測不到一平方公裏大小。指揮一小隊精兵,利用手頭的快刀、照明彈、煙霧彈,在裏頭輾轉巷戰,四兩撥千斤,正是她的長處。

殺散第三波親從衛以後,轉過一叢矮樹,忽見麵前一座大宮殿,饒是在清冷黑夜,也能看出侈麗無匹,窮奇極勝,震得大家眼睛疼:“哇!”

審問太子,得知這是延福宮,正是帝後起居所在。燈光下層層疊疊的飛簷,窗縫裏飄出陣陣酒香。室內大概燃著重重炭火,隻要靠近院牆,就覺得溫暖。

此時宮內的人也聽到風聲,知道太子帶人闖宮,裏麵傳來慌張人聲。

趙桓急了,生怕“太子謀反”之言越傳越真,不顧身邊悍匪,高聲大叫:“本宮被強人劫持,有人擅闖宮禁,切莫開門!快去叫救兵……”

孫二娘往他臉上蒙了個帕子。趙桓昏迷倒地。

地上現躺著一排“救兵”的屍首,連同受傷的,哀嘶遍地。魯智深踢一腳,大叫道:“皇帝呢?叫他出來說話,灑家饒這些嘍囉性命!”

阮曉露提醒他:“那是皇帝,又不是咱們寨主,才不管這些人死活。”

眾人叫道:“那就衝進去!”

哐當一聲,有人反倒將宮門緊閉。魯智深大怒,兩腳踹開那硬木大門,彩色燈光一瀉而出,裏麵驚呼聲一片。正是: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魯智深掄起禪杖,待要捉幾個不順眼的撮鳥開刀,卻一下怔住了。◇思◇兔◇網◇

“……怎麼都是女的?男的呢?”

這宮裏正開著宴,擺了數十幾案,玉盤珍羞,瓊漿玉液,自不必說。宴席上有六七十歲的老婦,也有十來歲的少女,皆作上層貴族打扮。有人已經嚇得暈厥。有人悄悄用手巾遮住麵孔,不讓凶徒窺見容顏。一群歌兒舞女正在獻藝,都抖抖索索的躲到了桌子底下,笙簫琵琶丟了一地。一個侍女想要跳窗逃走,奈何個子太矮,翻不出去,隻能絕望地平趴在地。幾個嚴妝貴婦抱成一團發抖,一群宮娥護在她們身周,不住低聲安慰。一個持燭的小黃門嚇破了膽,丟下燭台就跑。燭火引燃了輕絲羅帳,引來一片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