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這麥色裏卻不知是被酒還是被人硬生生逼迫得透出了點紅色,望著真叫人稀罕。
“本想讀完的,但臨時碰上晏老夫人來訪,便耽擱了。”
謝懷寧給自己也倒了杯酒淺酌了口,烈酒入喉,像是一把火直接順著食道燒到了胃裏,但隻須臾,辣意散去,寒氣消融,整個人登時就暖和了起來。
他輕輕嗬了口氣,眼神晶亮:“這是什麼酒?”
沈戎見他不提信了,整個人稍稍輕鬆幾分,伸手替他將杯子滿上:“隻是北方部落驅寒的一種常見的燒酒,用他們的語言叫做‘桑格’。
雖然不是什麼頂好的貢酒,但我嚐過就知道你肯定也會喜歡,回京的時候特意叫人搬了幾壇子,隨後就讓人給你送過來。”
說著,又好奇道:“話說回來,這晏老夫人找你做什麼?”
謝懷寧覺得經那一夜,朝中也沒幾人不知道他大半夜被請去葉府替葉家小公子治瘋病了,索性掐頭去尾,將中間能說的的簡單與沈戎說了一遍。
沈戎聽罷道:“葉鳴錚此人我少年時也曾與他見過幾麵,文韜武略,是個叫人印象深刻的驚才絕豔人物,隻可惜生了變故。可如今已過去近十年,這樣的病,連張禦醫他們都束手無策,怎麼會突然賴上了你?”
謝懷寧指尖在杯口摸索了兩下,似乎是想到什麼,有些心不在焉地說:“或許是葉小公子與我投緣吧。”
沈戎並不覺得已經瘋了的葉鳴錚能對誰投緣,這件事能與謝懷寧扯上關係,恐怕源頭還是在晏老夫人身上。
他皺了皺眉,看著謝懷寧。
因為喝了酒,他的麵色不再像之前那樣白。些微的緋紅色緩和他冷淡的神情,像是供在神壇上的神破了戒走進了塵世,灰色的眼瞳帶著似醉未醉的水色,縱是無情也動人。
雖說老夫人精神矍鑠,老當益壯,但畢竟也是到了這個年紀,若是她一旦去了,隻怕偌大個葉府垮塌就在朝夕。他明白她是想走之前安排好她那叫人放不下的心尖肉,出身低微而又聰慧識趣、擅長醫術的謝懷寧就是最好的人選。
若是萬一、萬一,日後葉鳴錚還有希望恢複清醒,那屆時葉府重振便也指日可待。便是不成,憑借著與今上的血緣舊情,再加上有謝懷寧照顧,好歹也能叫他這樣安穩一世。
這算盤打得千好萬好,但是,她不該覬覦謝懷寧。
那是他放在心口熨帖地存放幾百個日夜,連開口說一句思念都怕對方覺得唐突的人。
“投緣是兩個人的事,若隻一人一廂情願,那就是孽債了。”沈戎皺著眉頭,神情帶著幾分嚴肅地問道,“懷寧覺得呢?”
謝懷寧頓了頓,眼中的神情在讀懂對方神色中認真後從輕鬆變成了的略帶遲疑的思索。
他自然明白沈戎是真切地為他著想,但沈家雖然現在是朝中新貴,到底比不得葉家根基深厚。要真叫沈戎為了他求到今上頭上去,隻怕麻煩也不會比他去葉府看著那個小公子少上多少。
謝懷寧斟酌著回答:“雖然與常人有些不同,但也算不上叫人討厭。”想了會兒,又補充道,“他府裏養的幾隻寵物倒是很叫人喜歡。”
雖然最野性難馴的那隻已經叫他弄瞎了,但是瞎了的吃了教訓,說不定以後還會更可愛一些。
沈戎看著謝懷寧的麵色,發現他的確不像是說謊,稍稍放下心來的同時卻又有一種無法分辨的失落和醋意在胸口升騰,漲的他心浮氣躁,喝起這烈酒都顯得沒滋味起來。
將酒杯換成酒碗,悶頭喝了好幾盞,不知不覺天色已漸漸晚了。
爐火燒的再旺,日頭一落,夜風刮過天便又冷得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