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蹤者(3 / 3)

“謝謝你的招待,我是露妮?鐸?馬利維亞。”

“我是日高虎之介。”

“太難念了,叫你虎可以嗎?”

一見虎之介沒有立刻回應,這個叫露妮的少女馬上從表情讀出他的心思。

“抱歉,原來你不喜歡別人這麼叫你,那我就不要這麼叫你。”

“……不會啦,沒關係的。”

露妮跟虎之介差不多同年吧,一頭奶油色秀發與靈動的朱砂眸子。即使穿著跟美少女不怎麼搭調的運動服,仍然不減美少女的一分一毫。

“你不想問我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想是想問啦,不過故事要是太長,我也沒時間聽。”

虎之介說出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實。

“因為我妹被綁架了。”

“綁架?”

“對,所以我非去救她不可,不過情況很複雜,你問了我也回答不了。”

虎之介十分簡短地將自己的情形敘述一遍。

露妮笑了,略帶挖苦的笑。

“你怎麼不報警?”

“我要是報警,我妹會有性命危險的,況且……”

虎之介開始支吾其詞。或許應該報警比較好吧,不曉得為什麼就是不想。不能讓國家公權力介入,隻有憑一己的力量解決,虎之介如此堅信,這不單單隻是一個決心而已,但他無法提出保證。於是虎之介轉移話題。

“你剛剛說我跟你是同類,那我就是狼男嗎?可是我不想當怪物一族。”

“喂,你講話小心點。”

露妮臉色一凝,貨真價實的怒氣散發出強烈的波動,虎之介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抱歉,我會注意的。”

“最好是如此,不然你不會受女生歡迎的,況且你本來就不應該指著我這樣的美女說我是怪物!”

露妮使勁蹺起二郎腿。

“算了,我們都是海穆蘭摩爾,為了這種芝麻小事爭吵實在沒意義。”

“海穆?我剛剛也聽你說過。”

“海穆蘭摩爾啦,意思就是擁有海穆爾之人,看來你完全沒概念。”

“抱歉,反正我就是沒知識。”

虎之介像個賭氣的小孩一樣鼓起腮幫子。

海穆爾跟海穆蘭摩爾,這幾個無法理解的字彙讓虎之介困惑不已,從前天父親突然出現一直到現在,盡是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動用寶貴的行動資金,替一名外國少女買衣服還請她吃飯,結果她卻說他“沒概念”,讓虎之介覺得很沒麵子。

“抱歉,這次是我說得太過份了,你好心幫我,我卻這麼不知好歹。”

“不、沒關係的……”

“可以恢複成人類,身邊又有同伴可以精神溝通,一時之間心情上變得有點依賴,你能原諒我嗎?”

“當然。”

如果對方是男的當然不可能輕饒,不過麵對美少女就必須展現男人寬宏大量的一麵,這算是人之常情吧。倏地,虎之介察覺自己跟少女這樣看起來或許很奇怪,別人隻看見虎之介一個人對著少女說個不停。

“你有辦法跟我以外的人交談嗎?”

“沒辦法,我可以跟你一對一精神溝通,但我完全不會讀或說日語。”

“那我就跟口譯差不多了。”

“是啊,如果要跟別人交談的話。”

“……那你是……呃……狼少女嗎?”

剛剛說了——句怪物就讓她發那麼大的火,虎之介用詞特別小心。露妮則以朱砂色的眼眸正麵凝睇虎之介。人家又不是要對自己表白,虎之介卻發覺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

“……這個嘛,差不多算是吧。”.

“哦,照這麼說來我就是狼男啊!”

虎之介跳了起來,不止露妮,連周遭的客人都大吃一驚。現在不是閑嗑牙的時候,他還有重大的使命必須去完成!虎之介匆匆整理思緒,然後將大信封袋取出,擱在桌上。

“這是我爸持有的關於貪汙案件的證據,會因此被定罪的人正拚命想找到這個東西。”

“那你打算怎麼辦?”

“希望你能代為保管。”

露妮的朱砂色眸子凝望虎之介,而虎之介也正麵接過她的視線。

“我要去救我妹。”’

“就你一個人?”

虎之介對露妮的問題頷首。

“我要闖進敵陣,萬一被逮住,而證據也在我身上的話,到時一切都完了,所以希望能交給你保管。”

露妮轉頭看著大信封袋。

“每次發生重大貪汙案件就會有人自殺或意外身亡,走到哪個國家都一樣,法國也曾發生過斯達維斯基案(譯注:法國政壇貪汙案。一九三三年末,跨國詐騙份子S.A.staviskv的詐騙行為遭到揭發,右翼團體藉機在翌年二月初打倒激進派政府,樹立法西斯獨裁政權。”

露妮思考之際,虎之介從背包拿出十萬圓紙鈔遞給露妮。

“這個你先收下,有需要的話剛好可以充當活動經費。”

“我還沒答應呢。”

“你隻是沒有說出口而已,我知道你會答應的,給你添麻煩了,但還是要麻煩你。”.

虎之介雙手合十對著露妮膜拜,在露妮看來這個姿勢雖然奇怪,所表達的意思卻很清楚。

“我們才認識不久,你真的確定我值得信任嗎?”

“你一開始也是相信我呀。”

“是啊,不過那是……”

“我們是海穆什麼的同伴對吧,所以我相信你,請你答應吧。”

“我明白了,就交給我保管吧。”

露妮頜首,麵對如此懇求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虎之介臉上浮現安心的表情,並從椅子站起身來,把吃剩的紙杯跟包裝紙收拾好並放進托盤。接著對露妮微微鞠了個躬,然後說了

句:“那就拜托你了。”

“等事情解決了,我一定會跟你聯絡,想辦法幫忙你。”

“幫忙?”

“你來日本應該是有事要處理對吧?我會幫你的,雖然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我會盡力而為。”

“謝謝你,不過我們要怎麼聯絡?”

“說得也是,那就後天正午再到這家店碰頭。”

話還沒說完,虎之介便拿著托盤跑開。

“傷腦筋,好急躁的男生。”

露妮搖搖頭。

“其實我自己也正遭人追捕,東西交給我保管或許反而更危險。”

露妮望著虎之介的背影,他一走出店門,還特地轉過身來朝露妮輕輕揮手。露妮回禮以後,自己也猛然站起身,抱著大信封袋,把現金塞進胸前的口袋走出店門。

露妮當然是緊迫虎之介而去。不過她不準備跟他同行,而是保持距離,尾隨在後。總之,虎之介是海穆蘭摩爾,能夠以精神波與露妮交談的重要同伴。況且,既然是海穆蘭摩爾,必定隸屬於某個血族。虎之介說過要幫露妮的忙,那是他的真心話,因此露妮也必須幫忙虎之介。

“想想現在事情變得愈來愈匪夷所思,我在這個東方島國究竟會變得如何呢?”

憶起人在遠離故鄉的日本斷送性命的舅爺爺,露妮咬緊了下唇。世界各地的血族向來都是盡可能不互相幹涉,各自尋求發展,然而李恩佛得伯爵卻妄想憑藉武力將各血族統一起來並加以支配,保持局外中立對那人是不管用的,明知能力微薄也要背水一戰。

虎之介是屬於哪個血族呢?東方人的話應該就是那個血族吧,不過就今天觀察下來,他的海穆爾似乎尚不成熟,李恩佛得伯爵已經得知他的存在了吧。露妮不知不覺輕咬著左手的食指指尖,她可以斷定李恩佛得伯爵早巳得知虎之介的事。

陡地,露妮的朱砂色眸子銳利地環顧四周。對方並非追循著她的海穆爾而來,很有可能是伯爵的爪牙在跟蹤虎之介,同時也意味著露妮遭到跟蹤。前天才逃離伯爵的魔掌,難道又要跳進他設下的牢籠嗎?

“假如真是如此……開什麼玩笑,我是絕對不會臨陣脫逃的。”

虎之介顯然完全不知情,一心想救出妹妹的他很有可能一下子就落人伯爵的魔掌,看來露妮的確有必要助他一臂之力。

“這個季節不適合去輕井澤,又冷又有點冷清。”

啜了一口罐裝咖啡,金發少年露出覺得難喝的表情說道。同行的男子畢恭畢敬掛上汽車電話話筒之後,以與同事情誼完全絕緣的視線投向少年,真要形容的話,他的眼神就跟一個身旁硬被塞了個問題學生的訓導主任沒兩樣。

“亞羅沙!你給我閉嘴,伯爵大人下達指令了!”

操著一口仿關西方言的金發碧眼美少年實在是相當詭異的組合,但他本人似乎一點自覺也沒有,頻頻朝車窗外的年輕女孩揮手送秋波。男子伸手粗魯地拉下車窗簾。

“伯爵大人的命令如下:“把日高虎之介的妹妹帶來。”聽清楚了嗎?亞羅沙!”

名叫亞羅沙的少年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他看不慣的隻是男子高壓式的命令口氣。

“把囝仔帶來要當人質嗎?聽了實在讓人提不起勁。”

“憑你的身份有資格挑三撿四嗎?”

男子的語氣滿是挑釁。

“正因為伯爵大人寬宏大量才會答應雇用你這種KGB(譯注:舊蘇聯時代的秘密警察,蘇聯解體後瓦解)剩貨,假如不是伯爵大人的慈悲為懷,你想想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憑你這種貨色不是被卷進俄國黑手黨的鬥爭慘遭殺害,就是在馬戲團表演雜耍!你現在能過著正常人的生活全拜伯爵大人之賜。”

“哉啦、哉啦、大恩大德我會記在心肝底。”

“你這態度根本一點誠意也沒有!”

男子大吼,下一瞬間卻發出“咯”的怪聲,用力咳了起來。費了一番工夫才從喉嚨嘔出一個由漢堡包裝紙揉成的小紙團。原來是亞羅沙趁著男子嘴巴張到最大的刹那,以手指把紙

團彈進去。男子調整呼吸,正準備再次破口大罵之際,亞羅沙冰冷的聲音搶得先機。

“大叔啊,狐假“獅”威最好要有節製,因為我也是猛獸,

把我惹毛了,就不知道我會做出怎樣的代誌。”

男子隨即把話吞了回去,亞羅沙的表情也為之一鬆,露出討喜的笑容。

“好了,工作畢竟是工作,說什麼也要盡力完成,我唔日本的駕照,麻煩載我到輕井澤去吧。”

相對地,男子僵著一張臉,好半晌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