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可笑的是,伯爵無法正確掌握虎之介的去向,就算想通知,如何通知也成了一個問題。這時伯爵尚不知曉虎之介與露妮已經碰麵了。
莫莉小姐指摘道。
“或許亞羅沙知情也說不定。”
“哦,既然他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伯爵輕輕扯斜嘴角,與其說心生疑慮,不如說他早巳得知答案,但對答案不甚滿意。
“屬下去看看小女孩的情況。”
莫莉小姐稟報一聲,立刻離開伯爵的套房,踩著利落的步伐走向長廊。曾經被亞羅沙惡意批評為“走起路來沒一點女人味”的步伐停了下來。莫莉小姐微眯起眼,右手伸進套裝的內袋。
監禁著日高風子的房間,也就是莫莉小姐的套房自然是上了鎖,遠東大飯店的房門鎖尚未改采卡片鎖,因此無論什麼鎖,亞羅沙隻要一根鐵絲就有辦法撬開。從鑰匙孔看進去,室內一片昏暗,雙層窗簾在大白天也緊緊閉著。莫莉小姐的疑慮是正確的,亞羅沙打破了禁止進入的規定,擅自闖入。
“風子,你醒著嗎?”
“醒著。”
“他們逼你呷藥對吧,袂要緊吧?”
“我喝了藥以後馬上用手指挖喉嚨,把東西吐出來。”
“聰明的女孩,準備一下,我帶你去見你哥,動作要抓緊,不過別出聲。”
兩人低聲如此交談,日高風子穿著不合身的睡衣,原本的衣服被莫莉小姐丟掉了,就算想準備也無從準備起。
“你在做什麼?”
應聲飛來一個尖銳的質問,原本關了燈的房間頓時燈火通明。右手舉著二二口徑的手槍,左手按住電燈開關,莫莉小姐狠瞪著亞羅沙。亞羅沙本想聳聳肩,但發覺自己正抱著風子,於是便滿不在乎地說道。
“其實我一直很中意你,想說趁今天夜襲你,雖然現在還是大白天。”
“我記得你一向很討厭我。”
“希望你能了解我內心的掙紮,我雖然在意你,但也知道你不會理睬我,才不自覺說了反話惹你討厭,想想真是悲哀。”
亞羅沙愈說愈起勁,但莫莉小姐仍然態度冷靜、不為所動。原因之一是她即使通曉日語,但畢竟是以東京為主的標準語,對關西方言反應不過來。
“總之你先放開小孩再說。”
“怎麼把人家說得好像綁架犯同夥。”
亞羅沙帶著假笑,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風子放到地板上……不、在風子的腳尖就要抵到地板的前一刻,亞羅沙一腳往身旁的墊腳凳踢去。
墊腳凳朝莫莉小姐的胸口飛去,速度比射門的足球來得更快。莫莉小姐閃開了,她的反射神經相當強,隻是一閃躲,狙擊的架勢便不得不鬆懈。莫莉小姐搖晃了一瞬,墊腳凳撞上她身後的牆壁。還不等椅子摔下,亞羅沙隨即化成一陣風,迅速來到莫莉小姐眼前站定,扭轉她的右手腕,手槍應聲落地,然後亞羅沙立刻一腳踢開。
“風於,趕緊撿起來!”
風子聞言,立刻撈起尺寸過大的睡衣衣角,奔向手槍的位置。才剛伸出手的刹那,空氣產生一陣波動。風子的身體被吊離地板,懸在半空。風子眼前是李恩佛得伯爵如同由乾冰雕成一般冷硬的臉龐。結實的雙臂抓住風子的雙腕輕輕吊起,腳底踩住手槍,身後是敞開的房門與人數約有將近一個分隊的彪形大漢。
“亞羅沙,看來你不止手不乾淨,連腳也不乾淨。”
“我卡希望你能說我多才多藝。”
亞羅沙反駁道,語氣透著些微的挫敗感。他本來是打算趁伯爵不備,當下實行造反的決心,結果時機根本不容他掩飾,對方已經進行反擊。
“亞羅沙,你抓人質也沒用,她很樂意為我而死的。”
“哉啦!”
亞羅沙歎了口氣,釋放了莫莉小姐,他很清楚伯爵所陳述的事實。
“好,很好,你好好給我說明白,沒想到像你這種人也會在意一個小孩子的死活。”
“多管閑事,緊把小妹妹放下來啦!”
“啊!”
不知是誰發出的叫聲。原本以為風子懸在半空的雙腿已經準備停止扭動,下一刻卻快狠準地踢中李恩佛得伯爵的腹部。隨著一個大快人心的聲響,伯爵臉上的從容不迫消失了,他一語不發放開右手,單以左手吊高風子,賞了她臉頰一巴掌。風子的身體重重晃動,仍然是強忍淚水,死命瞪著伯爵。
“住手!對方隻是個囝仔!”
亞羅沙大吼,伯爵以銳利的目光望向他,舉著放開風子。摔在地板的風子被莫莉小姐抓住,粗魯地強迫她站起來。
“正因為是小孩才需要管教,免得一疏忽就變得跟你一樣。”
“看來你的家教擱美麥嘛。”
“嗯,好吧,我承認剛剛有一瞬間失去理性,可是亞羅沙,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一反常態同情一個小孩子?”
亞羅沙無意坦承自己的弱點,但風子現在被當成人質,隻有硬著頭皮回答。
“我在西伯利亞的情報員培訓中心裏看過好幾次,以開發超能力為名目,在三到五歲的囝仔頭上施以電擊,進行各種實驗,那群科學家或醫生之類的頭殼裏隻知道拿活人當實驗品!”
“的確有這種人沒錯,但是沒有犧牲就沒有進步與發展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報員培訓中心更是如此。”
“有一半的人死了,再有一半的人變成殘廢,隻有很少很少的幾個人存活下來而已。”
“其中一個就是你。”
“是啊,因為我袂記得我已經死了。”
亞羅沙耍著嘴皮子,表情卻顯得苦澀。要這個看盡世間冷暖的情報員受訓生眼見小孩受虐而視若無睹是不可能的,他會直接采取行動,根本不管事前計畫與勝算多寡。
“我還以為你是喜歡年紀比你大的女性殺手,看來事實並非如此,你這應該叫戀童癖吧?”
“伯爵,有件事要報你知。”
“什麼事?”
“你很憮幽默感,希特勒跟史達林也一樣,不知為什麼,威權主義的獨裁者都是一個樣。”
“我很討厭開玩笑沒錯。”
伯爵的聲調裏彌漫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相對地,表情卻是烏雲密布。
“所以我都是說真的,你這次不當的造反必須接受應有的處罰,不過大部份的處罰對你根本不痛不癢,所以我要切斷這個小女孩的一根手指。”
伯爵的左手指著風子,小女孩的表情立刻僵住,亞羅沙低吼道。
“雖說是囝仔,但這個小妹妹也是海穆蘭摩爾,具有再生能力,手指被切斷很快就會再長出來。”
伯爵得意地笑道。
“亞羅沙,你是不是搞錯了?”
“啥?”
“具有再生能力並不代表沒有痛覺,切斷一根指頭,這個小女孩應該會很痛吧。”
伯爵麵不改色,佯裝不知的表情扮演了鏡子的角色,亞羅沙仿佛看見自己鐵青的表情,他極力壓抑聲音。
“金要這麼做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
“傷害一個囝仔,你袂覺得見笑嗎?”
“身為一個領導者真正覺得可恥的是在重要時刻沒有當機立斷,不過呢,假如你求我饒了這個小女孩,我也可以考慮,取而代之你有義務取悅我。”
伯爵露出靈機一動的神情。
“讓我見識一下大英帝國的傳統雜技好了,亞羅沙,那可是從平民到貴族都相當熱衷的消遣呢。”
“到底是什麼代誌?裝模作樣的。”
“就是鬥熊,讓一頭熊跟數頭猛犬相鬥。”
“真趣味。”
亞羅沙自信滿滿。在東亞建設的輕井澤休閑中心,亞羅沙以人類的外貌就擊斃了數頭牧羊犬。
“讓我見識一下熊之血族最英勇的奮戰,不過你應該明白,你不能自由活動哦。”
在木樁繞住一、二公尺長的鐵鏈捆綁大熊,再放出三、四頭獒犬。大幅削減大熊的戰鬥力,而獒犬累了則可以交棒,最後大熊精疲力竭,被一群狗咬死。
“亞羅沙,你本來有個更聰明的選擇,就是“效忠於我,積極表現,成為我的幹部”這條路,至少你可以當上俄國黑手黨的黨魁,我本來以為你已經開始踏上這條路了。”
“那攏是你自作多情。”
“不重新考慮?”
“哉啦,我會重新考慮。”
瞅著不加思索作答的亞羅沙,分不清是苦笑還是冷笑的波動在伯爵的下半邊臉擴散開來。
“你是說真的?”
“當然不是,我已經對你唔興趣了。”
“很好,那就進行鬥熊競技吧,對付特別凶暴的熊,要封住其戰鬥力的方式就是刺瞎它的雙眼。”
“……你講啥?”
“不用這麼吃驚,這場競技的條件本來就不公平,順便還能做個再生實驗。我很想知道雙眼被刺瞎後需要幾天才能恢複,真期待結果。”
伯爵瞥了部下們一眼。
“抓住亞羅沙的雙手,到家用酒吧去把冰錐拿來,對了,莫莉小姐,隻要亞羅沙一有反抗動作,就把小女孩的手指折斷。”
伯爵的部下們懼於伯爵極端冷酷的語氣,立刻依令行事。一名男子倒剪風子的雙臂,莫莉小姐握住她左手的小指;其他兩人各自製住亞羅沙的左右臂,第四人將冰錐擺在伯爵手上,另外六人麵色緊張地以槍口指著亞羅沙,不是手槍而是狩獵專用的麻醉槍。伯爵手持冰錐走向亞羅沙,走了一步、二步便停了下來,在冷眼觀察的視線前端,亞羅沙開始變身了。
如字麵所說的變身。衣服下的肌肉鼓起,體表散發出金黃色的光芒,體毛開始密布。亞羅沙伸手想遮住自己的臉不讓風子看見,包著手臂的衣袖應聲進裂開來,一口氣粗了三圈的手臂已不再是人類的形狀,兩名大漢鎮壓不住,麵色慌張地往左右兩邊跳開。
“射擊!”
伯爵不耐煩地下令,幾打麻醉槍同時劇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