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1 / 2)

胭脂豆謝了一茬又開,轉眼一年過去,好在有人做伴,這一年倒也不算難熬。到了上小學的時候,歲安和伊一的友誼已經比什麼都堅固了。他願意呆在她左右,什麼都不做靜靜看著也好,多數時刻丁點小事兒都拿來講給她聽,亭子裏紅了幾朵花、綠了幾片葉,天上的雲朵又變了什麼形狀,像是你吃東西時張大的嘴……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帶著討好又小心翼翼,生怕停下她會覺得無趣,纖細敏感又微弱的心思。

卻不知歲安就愛聽他絮叨,看他走在花壇邊緣的單線上歪歪斜斜。

“歲安,我爸爸以前種過仙人球,不容易開花,我卻見過,就那麼一會兒最美,可惜那時爸爸不在家。”

歲安耐心又包容的跟他對話,“哦?仙人球的花是開在刺上嗎?”

“不是啦。”伊一擺擺手,因為有人願意聽他說話,便不自覺撒嬌似的帶著點小不耐煩,“有花苞,可好看了,不過你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媽媽給扔了。”

“為什麼呀?”

“因為爸爸再也不回來了。”伊一說,“我覺得他挺好的,媽媽讓我不準想他。”

“為什麼呢?”

“不知道。”伊一好像也很苦惱,“聽媽媽說是因為爸爸很早之前就有了新老婆,那時他們還沒有離婚。”

“那沒關係,你還有我陪你玩啊!”歲安笑,對伊一,她從沒吝嗇過溫暖的給予。

炎夏一過,九月初,伊一葉歲安葉得安三人就進了小學,曲明遠和古朵比他們大一歲,一年前已經入了學,伊一歲安分在一班,得安在六班。老師按個頭高矮分座位,本不應該分到一起的兩人,因為之後伊一找老師磨,又請了白鷺來說,最後到底是分坐在一起,都高興的笑,像兩隻偷了好東西的小狐狸。

晚上放學沒人接,就彙在一起步行回家,而兩人同時發現,得安不知什麼時候跟已經讀二年級曲明遠和古朵混在一起,已經不太跟兩人走了。這也沒什麼,一個人有另一個人就是伴兒,幾個人搭在一起也同樣,不孤單,路就不會顯得很遠。

都是同一條回家的路,兩人一夥兒,三人一團,衝突不少,無奈那兩人總能把空氣凝聚在彼此的空間,硬是怎麼都惹不惱。

曲明遠對得安說,“把你姐叫過來,不跟伊一玩兒。”

得安不知是因為歲安搶了伊一,還是因為伊一搶了歲安,總之他在中間牽了線,卻得到個多餘的下場,很是惱火,所以才跟他們漸行漸遠。後來長大後明白,寂寞是無人陪,孤獨是無人懂,那麼兩個寂寞又孤獨的同類。因為他們是同類,因為他不懂他們的弱小卑微又謹慎的世界,所以體會不到那之間的苦楚,被無意排斥出去,也屬正常。

隻是這時還小,不懂得體諒,晚上回家就警告歲安,再不準跟伊一玩兒。

“為什麼呢?”歲安問,“伊一說大家都不理他,隻有你願意跟他玩,為什麼現在不要他了呢?”

“什麼也不為,就為他煩人,沒人理,沒爹要的孩子。”

就因為這句話,歲安在未來的半年裏基本都不太跟得安說話,得安很不仗義的跟母親告狀,請著給自己做主。葉母先是安慰得安,後見得安堅持,就冷下臉來叫歲安過來,警告她隨時要聽得安的叫喚。

歲安也倔,就是不應承,被逼急也知道吼,“他說伊一沒人要,本來才不是呢,我要伊一。”

“吼什麼吼,本來就是沒人要的,瞧他媽那得行,瞧不起這個那個的,我還瞧不起她呢,到底不還是讓人蹬了,有什麼狂的。”

因為白鷺平常裏對她極好,所以歲安聽見這誹謗就更生氣了,“得安說謊,得安得道歉,不然我一輩子不理他。”

“還反了你了。”母親推搡著她的身體,歲安生的弱小,幾下就被甩在地上,又被踢了幾腳,眼睛一眨就無聲無息哭起來。早時她還一挨打就知道大聲哭,次數多了,無人來哄,也變成了悄悄的哭。

也不知是不是天下父母都一樣,孩子越哭,他們越氣,最後葉母竟然一邊掐著倒在地上的歲安一邊讓得安來打她出氣。得安大概是怕了,不敢上前,葉母就扯著歲安的衣領拖過去,指間還纏了一縷頭發,生生扯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