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錚,石鐵戈連率軍遠征的事兒都敢做,豈是那種推脫責任、倒打一耙之人?!”
靳雲鵬一副頗不以為然的神色大搖其頭。實際上,他自己心裏也在犯嘀咕,為啥石鏗提出的條件,條條款款都是想要了泉公的老命呢?不可思議!按照常理來看,就算石鏗有極大的政治野心想取段芝泉而代之,也當在遠征期間討好政府和段芝泉,待十多萬遠征軍安安穩穩地回國後,這中國政壇還能少了他的戲台子?斷斷不應該反其道而行之!
段祺瑞也覺得徐樹錚所說最後一個意見有些過分,乃轉向靳雲鵬道:“那你說說,石鏗此舉究竟為何?”
靳雲鵬心道,我要說得清楚就好嘍!在段祺瑞殷切目光注視下,毫無頭緒的他隻能縮縮腦袋了事。
徐樹錚心中暗暗好笑,靳雲鵬的膽子也忒小了一點,正因如此,若要拿下參戰軍軍權,還得借石鏗的問題打壓他,讓他徹底死了染指參戰軍的心思!
“泉公,現在不是找原因的時候。”徐樹錚眯縫著眼,暗道:鐵戈兄弟,老哥我對不住你了!不借著這個機會出頭,老哥我手裏沒兵,就算坐上直隸督軍的位置也不穩當。唉……今日得罪之處,來日再登門請罪吧!“不如請翼青兄去四川一行,先探探董鴻勳、馬玉均等人的口風,如能以董、馬二人勸說石鏗服從中央最好。如不能,應該相機把四川軍政拿在手裏。翼青兄對劉積之向來照顧周到,此時,劉積之想必不會盲從石鏗而得罪翼青兄吧?”
段祺瑞想了想,歎息道:“唉……隻有如此了!翼青,明日你就去四川看看。”
“嗯。”靳雲鵬明白徐樹錚的心思,可段祺瑞發話了,自己即便不樂意也隻能應下來。
“我實在想不通石鏗此舉究竟為何啊!”段祺瑞的苦惱之色溢於言表,坐在沙發上他雖然沒有捶胸卻已不禁在頻頻頓足了。
徐樹錚的內心其實如明鏡一般,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暫時不便說破而已。如今,靳雲鵬被攆到四川去了,參戰陸軍督辦處的大權已經落到徐某人手裏,那,就該給總理解惑了。
“泉公,不妨設想當前之人不是石鏗,而是蔡鍔。”
段祺瑞瞪大眼睛看著徐樹錚似笑非笑的臉,電光石火間,“蔡鍔”二字讓他突然想通了很多問題。張敬堯在蔡鍔家鄉湖南大開殺戒,戰火遷延到蔡鍔陵寢所在的長沙,消息傳到自命為國家軍人,又是蔡鍔學生,還反對提前對南用兵的石鏗耳朵裏,哪有不反應強烈的?!實際上,石鏗也是願意幫助中央統一全國軍政的,他的所作所為都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分歧在時機上,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裏,恐怕就是段、石二人之間的裂縫所在了。自己認為提前用兵影響不大,石鏗認為提前用兵影響巨大,其實就這麼一丁點事兒!
“那,該如何回複鐵戈?”
徐樹錚瞅了一眼靳雲鵬,又說:“蔡鍔以國家軍人為標榜,以愛國愛民的護國英雄而著稱。張勳臣(敬堯)在湖南的所作所為是有些過分了,觸動了石鏗的軍人道德底線。此時必須得到解決,我看,就在第七師找一個替罪羊殺頭算了。停戰、和談,也可以先答應他,辦事總要時間吧?不過,泉公應當督促前線趁勝追擊、猛攻猛打,盡量爭取在停戰一事拖無可拖之前攻入兩廣。對日借款後續之事,可以暫緩行之,看看日本人會有何反應?這些個狗雜碎是慣於落井下石啊,晾晾他們也好。”
段祺瑞的眉頭舒緩開來,默默點頭。
“不過……”徐樹錚察言觀色,欲言又止。
段祺瑞急道:“有話就說,就咱們三人有啥遮掩的?”
“石鏗……”徐樹錚伸手拿起那電文,在段祺瑞的目光催促下,緩緩說道:“此電,讓樹錚想起一句老話來,他日遠征軍班師回國,東漢末年的事兒未必不會在當今中國重演。”
段祺瑞和靳雲鵬同聲驚問:“挾天子以令諸侯!?”
徐樹錚微笑不語。
他日歸國的石鏗確實有那樣的實力!今天的電文裏,石鏗也透露出某種別樣的心思。歐戰建功的石鏗在當今中國軍界實在是第一人,手握重兵又在國民心目中印象良好,特別是那些搞實業搞學問的,以及那些個青年學生們,更是以石鏗馬首是瞻!年輕的石鏗,擁有的政治影響力已經不是當日在四川擊敗趙又新時那般微薄了,已經擁有與段、馮、孫三人分庭抗禮之實力。他是真心忠心於段還好,卻不能不防著他要當曹操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