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波特17型飛機還沒完全停下,兩名弟兄就奔跑著攀住機翼翻上去,將臉黑得堪比法國殖民地第2軍剛果旅的黑人士兵一般的朱迎生扯出機艙,三個人先後踏著機翼跳到地上,又被慣性帶得向前撲倒,就地打了個滾。
“蓬”的一聲悶響,一團火焰突然爆出,吞沒了飛機。
人得救了,飛機毀了。近千名官兵傻傻地看著淹沒在火光和濃煙中的飛機,手裏的大衣裏裹著的泥沙“簌簌”漏下。他們不知道應該為飛行隊長得救而歡呼,還是應該為一架寶貴的飛機沒了而垂頭喪氣。
朱迎生從地上爬起來,扯開風鏡後咧嘴大笑。黑的臉、白的牙、粉紅的舌頭和牙齦形成鮮明的對比,駭得救他出來的一名弟兄連退兩步,被地上的一個土坷垃絆了一下,再次向後仰天栽倒。一架飛機從半空中掠過,座艙旁的鐵血十九星標誌清晰可見,那是僚機周保國,劫後餘生的朱迎生向天揮手,依然大笑不止:“哈哈!哈哈!一換三!老子賺了!”
石鏗跑到朱迎生麵前,一腳將狂笑著中的飛行員踹倒在地,怒罵道:“老子的命令是讓你們搞偵察,誰叫你們去打空戰的?!老子就這幾個本錢,丟一個少一個!一比三,一比三十都不劃算!”
朱迎生被踹得一下子喘不過氣來,腦子裏卻很體會石鏗怒罵背後的含義。總司令不是心疼飛機,是心疼人!飛機沒了,找法國佬補充就是,人沒了,誰來開飛機?今後,誰去培訓出更多的戰鬥機飛行員?還有,總司令的語氣還有一種私人感情的意味,畢竟朱家跟遠征軍、瀘永特區的關係緊密得幾乎不分彼此了。
“總司令,最新情報。”朱迎生很機靈地避開令人難堪或者容易讓人情緒失控的話題。“我在努瓦榮車站看到敵軍重炮部隊了,是從佩羅內方向用平板列車拉來的,起碼有近百門重炮,還有超級重炮。法軍航空隊轟炸了車站,戰果不大,反被高射炮打下來幾架。經過這麼一折騰,德軍的重炮天黑前能趕到帕賽爾卸車就算不錯了。”
石鏗控製住了情緒,見身邊有了參謀們正在記錄朱迎生的話,乃搖頭道:“打仗就是做生意,咱們這點資本投下去就得講究一個產出。你拚了三架德國佬的飛機,可德國佬一年能造三千架,能培訓三千甚至更多的飛行員,我們呢?叫你們去偵察,是要你們摸清咱們這次在帕賽爾的投資值不值?有沒有足夠的回報?完成偵察任務就賺了,出個好歹就是血本無歸。說一說,看到第二旅沒有?”
“在拉西尼正西方向的森林邊看到一個標記,其他啥也看不到。”
“他們白天是不會露頭的,給德國飛行員看到了,你還得了?去洗洗休息吧,明天再送你回蒂埃裏堡。嘖,真是比黑鬼還黑!”
“不急,還有一個情況。”朱迎生脫下黑乎乎的手套,用手背揩了一下臉,看著黑黑的手背,笑道:“都是潤滑油,嗯……蒙蒂迪埃方向的德軍停止前進,就地挖掘塹壕,一部兵力正在登車,老總,你說他們會不會經過魯瓦轉到貢比涅方向,就是那條鐵路。”
石鏗順著朱迎生的手指方向看去,那是從貢比涅分道後通向魯瓦、利翁兩個樞紐站的鐵路。如今,這條鐵路已經在隱藏於瓦茲河邊樹林中的火炮打擊範圍之內,而今天淩晨第一旅又襲擊了帕賽爾,德軍可以因此得出魯瓦—貢比涅鐵路不通的結論。
“不會,他們會轉向努瓦榮。沒有別的情況的話,你去休息。”朱迎生遵命跟隨一名警衛離開後,石鏗走進第一師指揮部,進門就說:“德軍收縮蒙蒂迪埃一線,增強努瓦榮方向的兵力,我們必須在明天天亮之前結束戰鬥。聯絡法軍總部,要求他們派出機車頭、吊車和平板車,20點以前到達貢比涅待命。另外,準備足夠的木板、草墊和舟橋,今夜反擊之前要完成鐵路橋的鋪墊和浮橋的架設,保障炮兵部隊快速通過阿夫勒河,為攻擊部隊提供及時的火力支援。快打快撤,這是本次戰鬥的宗旨。另外,德軍的那些重炮我要照單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