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市政府顧慮到頻頻落在巴黎市區的“神秘炮彈”以及貴賓的安全,在質詢過陸軍部和參謀總部之後,把隆重的儀式改到德軍超級大炮射程之外的塞納—馬恩首府楓丹白露舉行。
既然選擇了相對安全的楓丹白露,拿破侖一世鍾愛的楓丹白露宮就自然成為儀式現場的首選之地。
奢侈的猩紅色地毯,服裝鮮豔又隊列整齊的軍樂隊,穿著軍禮服的總統衛隊,衣冠楚楚的官員、議員、名流和花枝招展的名媛,蜂擁而來以至於無處不在的報社記者,還有據說要參加儀式的法蘭西共和國總統彭加勒、總理克裏蒙梭和軍方高級將領們。總之,主客還沒到,楓丹白露中國館外已經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了。一些無聊的記者們總喜歡圍著名流淑媛們打轉;而名流淑媛們卻圍著軍方人員打轉,無非是想從軍方獲得回巴黎過上原來生活的確切日期而已。
戰爭破壞了一切,戰爭締造了英雄,可惜的是英雄不是法蘭西的某位將軍,而是來自遙遠東方的那個據說又貧窮孱弱、又愚昧落後的古老國度——中國。那些曾經各種各樣原因去過的中國的人受到人群的熱捧,一個個的小圈子中間,往往是有一位先生或者女士在大講特講“中國見聞”。當然,更多人喜歡走進曾經的皇宮,細細觀賞“英勇”的法國軍隊從中國掠奪來的那些奇珍異寶。
在人群中間,戴著眼鏡、穿著陸軍軍服、掛著炮兵上尉肩章,卻已經年約四十的安德魯.雪鐵龍並不引人注目。中年上尉軍官能夠得到邀請函來參加這次隆重的典禮,不是因為他的軍官身份,也不是因為他在軍官身份之後擁有一家齒輪廠,而是因為他在組織彈藥工廠為前線提供緊缺的炮彈方麵,有著突出的成績。
炮兵上尉關注的不是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姐、夫人們,也不是那些衣冠楚楚的達官貴人,他受邀的理由很簡單,與他來這裏的理由完全一樣——戰爭。
1914年,安德魯在卓越的“巴黎拯救者”加利埃裏將軍麾下任巴黎城防部隊炮兵連長;1916年,“巴黎拯救者”溘然長逝。一年後的1918年,新的“巴黎拯救者”出現了,戲劇性地是中國人,隆重的典禮也戲劇性地安排在楓丹白露宮中國館。他就是想見識一下在殘酷的戰爭中,建立比法國將軍更卓越功勳的中國將軍,如此而已。
擴音器裏傳出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先生們、女士們,車隊已經達到宮外廣場,請各自就位,以法蘭西的熱情和禮儀迎接新的巴黎拯救者。”
總統衛隊的中校指揮官抽出軍刀舉到胸前,大聲喝令:“立——正!”軍樂隊在與衛隊一起立正的同時,在指揮棒的引導下奏出似乎唯一能夠拿出手歡迎中國將軍的曲子——《中國遠征軍軍歌》。
慷慨激越的樂曲聲中,一長串黑色的雷諾轎車緩緩駛來,在無形的大手指揮下,第三輛車的車門正對著猩紅色的地毯。與此同時,巴黎市長熱貝裏和市議長埃弗內耶迎上前去,在車門被衛隊軍官拉開,那位穿著筆挺的土黃色法式軍服(北洋軍服),身材似乎比法國人還高大,年輕英武得實在很過分的中國將軍出現了。他的豎肩章上綴著三顆金星,胸前掛滿耀眼的勳章,一襲紫黃紅相見的綬帶斜拉而過,掛著一柄裝飾精美的鎏金七獅軍刀。
立正、敬禮、與主人巴黎市長熱貝裏握手。三個簡單、流暢、充滿軍人氣度的動作,讓堪稱標兵的總統衛隊官兵們有些汗顏,令旁觀的太太小姐們不禁輕呼出聲,小小的聲音彙集起來就是那種顯得不合時宜的“嗡嗡”聲。
沿著紅地毯走向金碧輝煌的大廳門口,最高軍事委員會成員,前法軍總司令霞飛元帥在幾名高級將領的陪同下,在台階下與中國將軍互致軍禮。最後,法國總統彭加勒出現了,代表法國大首都區(法蘭西島)的法國公民向肅立在紅地毯盡頭的中國將軍致辭。
石鏗聽不懂法國總統看上去熱情洋溢的致辭,他隻需在引導人員的小動作示意下,在總統講話完畢時立正敬禮,然後走上台階與其再次握手,然後發表即席演講就可以了。當然,在中國將軍演講的同時,會有嫻熟的翻譯人員作幾乎同步的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