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鳥沾紅雨3(1 / 1)

回學校的那日,歐陽必拓在寢室。光頭拉著朱茵萊氣勢洶洶的來找歐陽必拓算帳,還沒進門呢就喊上了:“歐陽,歐陽!”歐陽必拓聽見山東那漢子李春宇被推了一把,並被訓斥“賤春,好狗不擋道!”那山東漢子也自稱粗人,卻好聲好氣的說:“不好意思,怎麼啦。”歐陽必拓想,準是朱茵萊把這一帶的人都整得沒脾氣了,他天生是那種氣魄的人,光頭狐假虎威了。

“那小子,欺負我沒文化,罵我是禿驢。”他指的是“日落香殘,掃卻凡心一點;爐邊火盡,意馬還須拴牢”,因為他一打岔,歐陽必拓當時忘記告訴他橫批是:“禿驢”。

隨後朱茵萊和光頭就進來,歐陽必拓裹著毛毯繼續抄寫《桃花扇》,他說:“這個很符合我們大家的,我讀讀:‘島中相逢似神仙,隔絕風滔路八千。地僻偏宜人笑傲,天空不礙月團圓。’”

朱茵萊衝著歐陽必拓點點頭說:“嗨,回來啦。”

歐陽必拓微笑示意。

沒聊多久,朱茵萊就讓歐陽必拓早點休息。光頭學了他的話講了一遍:“輔導員憤怒了,後果很嚴重!”

“什麼輔導員?”歐陽必拓問。

“什麼輔導員?”光頭詭秘的衝著他笑。

歐陽必拓心裏有句話想對茵萊說,但沒說上來,“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民,君臣不密則失國。朱茵萊,你不可與謀哪。”

不過很快,朱茵萊說還有事情要做,就領著光頭走了。----當時的歐陽必拓永遠無法明白他為什麼總是那麼忙。但是有一次,朱茵萊和歐陽必拓吃茶的時候說起過:“眼下還有最後一趟班車開往貴族的聖地。”五流學府裏,有幸認識這樣的一個“階級兄弟”,讓歐陽必拓這輩子覺得很欣慰,誠然他們對社會的認識是統一的,他們對人生也是有所追求的。

他們覺得有些事情應該是趁著年輕:“馬做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因為時間真的過得飛快,人們時常感歎“時不我待!”

十二月的海南,氣候開始變得有點像江南晚秋季節,歐陽必拓早上起來吃早餐,突然發現每天坐在蓬勃綠蔭樹下,落滿了紫色的花瓣,也不知是什麼木本花,一時感到有些淒涼。這是不是海南的秋天來到了,心中莫名其妙傷感起來,是為了滿地花瓣淒切地漂零,還是為了歲月無情地消逝?就像即將枯萎的花瓣,燦爛開過,然後悄然消失了,當眾多目光注視她的鮮豔美麗的時候,誰又想到紅顏消失後悲涼和冷落。

這樣的時候許多人都會想家,一年級學生歐陽必拓一個人站在教室的角落,偷偷的看景色,也偷偷的檢閱自己學校女生的數量和質量,但是他似乎在找一些影子,一不小心總浮現起什麼,而有時候似乎眼前的景色與心中想的人又不是相同的,對於理想,又仿佛傲冷冷的,深夜的天空,那四個角的星星一樣,似乎很遠很遠,他想起老家的爺爺家的老水井,進入了深秋,井裏的水一日淺一層,那水中月,卻仿佛更加的深去了一層……總而言之,歐陽必拓判斷自己的日子空虛了。現在,他堅持著寫一些東西,比如:

東風蒙蒙煙如織,長牆蔭底傷心碧。幽冥殘影侵入戶,虛空樓裏一愁芳。

比如:夜靜靜,臥裏凝霜冰。遐想春時看春光,一葉梧桐寒秋傷,淚落又斷腸。

歐陽必拓和女作家“木婉清”之後也並沒有任何的聯係,因為他既買不起電腦,手機也很早就被“借”走了。他甚至記得,那家夥是他看起來最順眼的貧困生,他們幾乎成為朋友,他並不像別的人,申請了助學貸款去買手機,他說:“那簡直太可笑了,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如果心裏想著父母就不會做出來了,所以做人應該孝順。”歐陽必拓點頭微微笑。但是有一天他的手機不翼而飛了,後來居然被證實是他的朋友偷了他的手機,歐陽必拓真的不願意被證實,因為在別人看起來他們實在很要好,所以後來他說:“我把手機借給了他,他沒有偷我的手機。”

沒有了手機,後來歐陽必拓甚至幾乎忘記了許多許多那些時候的曾經。

那個冬天十二月,他開始抽煙,就那樣蜷縮在被窩裏,吸完了也想一些虛構的女人,迷迷糊糊的對他的室友說:初吻給了煙,巫山一片雲。

沒有人應答,所以他發現,人生最悲哀的字眼,莫過於“我”。因為它太空虛太寂寞而又太自愛自憐,太當“我”是一回事兒了,其實他時常覺得“我”渺小得很,是天地一蜉蝣。

這個時候歐陽必拓的好朋友朱茵萊,他簡直不曉得他在做些什麼,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做了學院學生會的副主席來著?不過據我所知,他還在忙一些別的事情,好象在很拚命的賺錢。因為他把手機長期的“借”出去了,所以已經很少再遇見,他有時候竟也覺得一個大學,還是滿大的,因為似乎遇見的全是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