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不知道你是我的丫鬟?”他專注地盯著她。“你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買進府的?”
“奴婢名叫花竽,見過四爺。”她慌忙低下頭,屈膝行禮。
“花竽?”淩芮希愕然一怔,恍然明白了什麼。“我想起來了,你是老夫人給我的丫鬟。”
花竽苦澀地笑了笑。來到“雲養齋”近半年的時間,淩芮希竟然現在才想起她,她悲哀地發現自己竟是這樣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你不是一直病著嗎?現在可好些了?”淩芮希走到炕床前坐下,暖暖的熱炕舒服得讓他想直接躺上去。
花竽怔了怔,隱隱覺得不對,淩芮希怎會以為她“一直病著”?再往深一層想也就明白了,必定是迎月捏造的謊言,騙淩芮希她病了,所以不能近身服侍他。
“奴婢很好,多謝四爺掛念。”花竽靜靜轉過身點起油燈,雖然屋子裏還算暖和,但剛從熱炕上爬起來,她已經冷得直打哆嗦。
“你生的是什麼病?都用些什麼藥?”淩芮希盯著她嬌小玲瓏的背影。
花竽呆住,半晌答不出來。
淩芮希漸漸起了疑心。“你是因為不想服侍我,所以托病?”
“不是,老夫人把奴婢給了四爺,奴婢就是四爺的人。”她聲細如蚊,悄悄側轉過臉,在燭光中望了淩芮希一眼,目光接觸的一瞬,紅暈立刻飛上她的麵頰。
好俊雅出色的一個男人,濃眉下精睿的黑眸剛勁內斂,宛若一潭深邃的黑泉。她的心口怦怦直跳。今日意外見到他,對她來說也不知是禍是福?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淩芮希了然微笑道。“是我的疏忽,如果我堅持見一見你,你也不用被人藏在這裏了。”
“『雲養齋』有『雲養齋』的規矩,奴婢剛來,什麼也不懂,怕服侍不好四爺,被安排在這裏也是情理中的事。”她相信淩芮希知道把她藏起來的人就是迎月,雖然她有滿肚子委屈,但這些委屈和苦水對誰都可以傾吐,唯一最不能傾吐的人就是淩芮希,她還沒有笨到跟他說他寵婢的壞話。
“你倒是很能隱忍,也沈得住氣。”淩芮希優閑地凝瞅著局促不安的花竽,見她的長發隻鬆鬆綰個髻,簪飾全無,白淨的臉蛋上沒有半點脂粉,連唇上都沒有什麼血色,身上隻穿著一件秋香色的小襖,微縮著肩,不斷搓揉雙手。
“你要凍壞了,快上炕床來。”他低聲催促。
花竽睜圓了眼,動也不敢動。
“要我抱你上床嗎?”淩芮希笑著站起身。
花竽飛快地搖搖頭,立刻跳上炕床,抓起棉被裹住身子,縮進了床角裏,隻露出一雙眼睛怯怯地瞅著他。
淩芮希見她的神情羞急嬌怯,楚楚可憐之態,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他脫下天青色的貂皮褂,脫了鞋,直接在炕床上躺下來。
“四爺,你……你不能睡這兒……”花竽臉頰紅透,手足無措,連忙起身想要下床。
“不許下床,在我身邊躺好。”淩芮希抓起唯一的軟枕枕在腦後,半側著身子看向她,隻見她的表情十分狼狽和羞怯,神態極不自然。“老夫人不是把你給了我嗎?把我趕走你可是會後悔的。”
淩芮希的話點醒了花竽。對她來說,眼前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淩芮希就躺在她的身旁,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隻是這個機會來得太突然,她受到的驚嚇太大,思緒一團亂,讓她根本無力思考,也來不及做好任何準備。
“四爺怎麼不在宴席上看煙花,卻一個人到這裏來,身邊沒有人侍候?”她輕聲問,不自覺地怔怔看著他。
“今天酒喝多了,怕在宴席上醉酒失態,本想先回屋躺一躺,想不到屋裏到處上著鎖,所以就繞到花塢來,倒沒想到你會睡在這兒。”他眼神慵懶地環視著屋內,雖然牆角堆放著柴火木炭和不少雜物,但收拾得還算整齊幹淨,連窗戶上都貼了不少窗花點綴。“這裏倒是個隱密之所,你住在這兒也不錯,門關起來以後就是你自己的天地了,想必還挺舒服自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