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逮捕(3)(3 / 3)

他妻子遲疑了一下,然後照例帶著無限嬌羞默默,和他抱在一起,就這樣相偎相抱親親熱熱地,一瞬間之後,他暴躁地讓他妻子上路。因為他敏感而多疑地覺察出這是一種敷衍,他妻子心事重重,所以全然沒有心思和他纏綿,說到底不過是顧全丈夫的體麵,其中混雜有可憐和同情的成分,似乎是一份母親對幼年兒女的愛撫。而他呢其實莫名其妙地窩火,他總覺得他妻子拋頭露麵可不太適宜,不過他也明白自己的擔心毫無道理,女人天性中的細膩會讓他妻子遠離各種圈套和麻煩。最重要的是他痛苦地發現與以前相比,他妻子變得陌生了,然而一切無可指責。他妻子柔弱的身影消失在朦朧的月色裏,他竟然像女人一樣哭了,因為對一切都感到前途未卜。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來後發現四個黑衣人在踢他的屁股。四個黑衣人笑嘻嘻地招呼他起來,為了讓他回過神去,他們上前狠狠地揍了他一頓,摸著火辣辣的痛楚,他終於看到了清晨的露水被陽光燒灼,一邊疼並幸福著。

“蠢貨,還不回家去,你老婆都快瘋了,滿世界找你。”

“這麼說我自由了”。

“少羅嗦,你這個白癡。我們逮捕你了嗎?從來都沒有,從來都沒有過。”

張三戰戰栗栗地想起來了,四個黑衣人的確沒有逮捕他,在形式上四個黑衣人從未宣布逮捕張三,四個黑衣人自始至終,沒有嚴格履行過逮捕張三的任何手續與過場,沒有官府的公文批示,沒有畫押簽字,沒有驗明正身,沒有使用鐐銬和枷鎖,也沒有進行過任何形式的審訊,那麼也沒有讓張三失去寶貴的自由,的確是什麼也沒有。

那就很能被看作一場惡作劇,然而張三覺得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他已經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那條路已經被遍野的荒草掩埋。他在路邊一個臭水溝相中了他的模樣,簡直慘不忍睹,最麻煩的是頭發和胡子還有指甲冗長乏味。他在一條溝渠裏洗了洗,然而還是臭烘烘的。

最麻煩的是他的兒子們都不認識他,無論如何解釋都無濟於事,而孩子們明顯已經長大成人,實際上是不喜歡看到父親回家。他們已經習慣了一如既往的平靜生活,除了孩提時的懵懂無知,他們曾依戀父親,在大部分沒有父親的日子裏,他們從未想過還有一個親爸爸。現在這樣一個陌生而不體麵的老頭,居然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宣稱他就是早已失蹤的父親,並且要把這個稱呼強加於他們頭頂,他們輕蔑地拒絕了。

他已經想不起他妻子了,現在他無精打采,早已過了需要女人的階段。偶爾聽人聊起一樁奇談——就是他妻子似乎在京城長安一帶流落,成為某位大人物的情婦之後遭拋棄,似乎在青樓這種地方糊口,也可能做了一個叫張大戶的人家的下人,估計是廚娘一類的身份,然後誰也不知道後來究竟如何了。

當然閑聊的人們不可避免地提到張三,不過所有這些已經無法讓張三激動了,事實上他什麼都不在乎。

某一個冬日的下午,一群蒼蠅落在張三的鼻梁上還有大約耳朵上,總之無非是這些部位罷了。

他覺得躺在暖洋洋的陽光裏,感覺真好。

冬天,曬太陽是一種真正的樂趣,他伸了個懶腰,而蒼蠅依然沒有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