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做什麼來著?
哦......是要從外邊拴上門,由著這從天而降的小姑子是生是死呢。
阮氏心裏咯噔一下,常年挨打被迫學會的逃竄本能驅使,在秦巧剛邁出一步時,人如瘋兔,倏然折身就竄。
秦巧比她更快,二人隻院子裏追逐半圈,便毫不費力地將人擒住。
她喘著粗氣,將掙紮不斷的阮氏雙手反剪在身後,提溜一隻小雞子一般,將人重新圈回屋子裏。
昏著的人還在原地躺著,秦巧稀裏糊塗受了一番胡鬧,卻也不折騰人,使喚阮氏將對方扶到床上。
她自堵在門口,木棍甩起來呼呼生風,卻不開口,隻陰著臉。
阮氏沒她耐心足,心虛害怕作祟,生了一身冷汗,瑟瑟道:“二娘,嫂子方才不是有意的。”
“你還不知家中境況,這才生氣。若是聽我好好說過,便也懂了。”
從昨日到眼下,秦巧要問的事情太多了。
她左右看看,拽了一條歪扭的木凳落座,“我爹是怎麼回事?”
阮氏舒口氣。
隻要人還好言語著,都好說。
她瞥眼床上蜷成一團的人架子,苦笑道:“公爹他,貪了神仙如意膏的癮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都好些年了。”
第3章
“公爹他貪了神仙如意膏的癮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已有幾年了。”
話說了,阮氏反倒覺得自己鬆快許多。
許是被折磨太久,娘家任由她生死,滿村人盡是嘴皮子可憐幾句,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這一句後,一時竟不知如何往下說。
屋中靜了,秦巧偏頭去看阮氏。
見她微張著嘴,麵上翻湧著回憶,不知想到了什麼,雙眼漫上一層淺薄的濕意。
借著晨曦,秦巧細致地打量她。
阮氏紮著黑色頭巾,發略亂,著尋常平民人家的襠褲,褙子一側搭在肩上,另一邊淩亂地散遮著半副身軀。
她大約二旦出頭,生得不甚美,上齙口塌鼻梁,眼睛不大不小,眉毛稀疏,臉色青黃,但兩頰卻是紅的。
許是察覺了秦巧直淩淩的目光,急伸手抿好鬢邊的亂發,褙子理好,麵上露出一抹尷尬又羞澀的笑。
這一笑,眼裏的淚光一閃而過,露出了些精神來。
阮氏道一句‘讓你看笑話了’。
好似先前不曾在意的體麵也回來了。
秦巧不再看她,日頭逐漸攀升,刺喇的暖黃披撒在身上,眼窩發酸,她倚靠在門框上,半闔著眼睛聽阮氏說話。
“我是十四的時候,嫁進你家的,當時豐收十八。媒人拉纖,沒藏著掖著,我也是自願進門的。”
望向蹲在門外,比往常安靜的丈夫,看他癡癡盯著自己的妹妹,時不時憨笑,阮氏輕笑一下。
“進門的時候,婆母還活著。人也和善,不苛待我,吃的喝的從不落下,隻央我一點——不能苛待了豐收。”
想起那個慈善的婦人,阮氏麵上浮現一抹真心笑容。
“她曾提起過你,說自己有個小閨女,很聽話,就是很可惜沒養成,被人拐子搶了。所以待我如同親生一般。”
秦巧呼吸一窒,隻覺手腳涼了一遍。
阮氏沒留神到她的異樣,一味沉浸在往事中。
丈夫燒壞了腦子,行事說話隻有男童四五歲一般。雖不通房事,但婆母並不強求子嗣,所以頭一年,阮氏隻操心哄好了人,自然過得舒服。
奈何上天不給她好日子過。
“進門第二年夏,地裏遭了澇災,朝廷讓改種的占稻子都給泡死了。那一年,家中收成不好,公爹不快,時常整天不著家。婆婆勸不住,又擔心人在外出了什麼事,實在沒法子,便偷偷跟了幾回。”